林秋数到第七个红灯时,电动车后轮开始打滑。
暴雨把柏油路面浇成镜面,倒映着CBD的霓虹像溺死的彩虹。
他抹了把护目镜上的水雾,外卖箱里十三份煲仔饭正随着手机震动起舞——又有三个订单即将超时。
"您己偏离导航路线。
"耳机里的AI提示音带着电流杂响。
林秋瞥了眼后视镜,那辆黑色奔驰果然还在两个车位后蠕动。
从城中村追到跨江大桥,这些人的耐心比他预想的更持久。
桥面狂风掀起雨衣,化疗缴费单在裤兜里沙沙作响。
母亲今早呕出的血丝还在视网膜上残留,像极了便利店打烊时熄灭的霓虹灯管。
他猛拧油门,破旧电动车在积水里划出歪斜的弧线。
突然,右后方岔道刺出两道猩红车灯。
林秋本能左转车把,却在轮胎打滑的瞬间看清了那辆玛莎拉蒂的车牌——江南A·GX007。
富二代飙车党的玩具正以130码的时速犁开雨幕,驾驶座上的青年单手握着香槟,副驾女伴的Gucci丝巾飞出车窗,像条垂死的金鱼拍在他脸上。
金属撞击的轰鸣声中,林秋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安全气囊爆开的闷响、电动车零件散落的脆响、还有玉佩撞在护栏上的玉碎声,在0.3秒内组成荒诞的交响曲。
他重重摔进积水时,鼻腔灌满汽油与血混合的腥甜。
"草!
老子的新车!
"玛莎拉蒂车主踹开变形的车门,鳄鱼皮鞋尖踢起的水花溅在林秋脸上。
远处传来奔驰急刹的摩擦声,三个纹身青年踏着积水逼近,为首的黄毛转动着指虎。
林秋挣扎着撑起身子,突然摸到半块温润的物件。
残破的玉佩在掌心发烫,裂纹处渗出暗红血丝——不是他的血。
当黄毛的拳头砸向后脑时,玉佩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动。
时间在那一刻凝滞。
悬浮的雨珠折射出奇异光谱,林秋看见每个水滴里都蜷缩着金色符文。
玛莎拉蒂漏出的汽油在空中凝成狰狞鬼脸,纹身青年们的毛孔里游出黑雾般的煞气。
而最诡异的是跨江大桥本身——钢索上的锈迹组成古老卦象,桥墩表面浮现出龙鳞纹路。
"气走任督,意守膻中。
"苍老声音首接在颅骨内震荡。
林秋不受控地结出剑指,悬浮的雨珠瞬间凝成冰锥,随着他挥臂的动作暴雨梨花般激射。
玛莎拉蒂的引擎盖顿时成了蜂窝,纹身青年们抱头鼠窜。
穿纪梵希衬衫的富二代突然僵住,镶钻腕表对准林秋:"叶老!
是太虚青光!
"林秋低头看着双手,皮肤下流转着电路板似的金线。
玉佩己融入血肉,在胸口形成衔剑新月胎记。
当他抬头时,视线穿透雨幕看见桥塔顶端——那里站着穿唐装的老者,正用青铜罗盘锁定他的方位。
警笛声从江岸传来。
林秋踉跄着扶起变形的电动车,发现车筐里多了个檀木盒。
盒盖被撞开缝隙,露出半截刻满符咒的犀角,盒底压着泛黄的字条:"送至栖霞路44号,报酬抵你母亲三年阳寿。
"桥面突然震动,十二道金锁虚影从江底冲天而起。
林秋在玉佩的灼痛中纵身跃下护栏,耳边响起老者的怒喝:"留下血玉!
"江水吞没头顶的刹那,他看见幽暗深处矗立着九根青铜巨柱。
龙形浮雕在青光照耀下苏醒,玉珠龙睛与他的胎记产生共鸣。
当巡警的手电光扫过江面时,一道青虹破水而出,沿着地下暗流遁向城南老巷。
三小时后,林秋从下水道爬出。
他站在"王氏中医推拿"的霓虹灯牌下,手中檀木盒滴着黑血。
卷帘门突然升起,穿太极练功服的老头叼着电子烟挑眉:"现在的快递员都走阴间水道了?
"店内景象让林秋窒息。
针灸铜人接满光纤线路,中药柜每个抽屉都标注着暗网代码,而最里间的冰柜里,赫然陈列着七颗金丹期修士的头颅。
"别愣着。
"老头弹飞烟头,虹膜闪过数据流,"把犀角放进三号炼丹炉,你母亲的命劫...我们慢慢聊。
"橱窗外,暴雨仍在倾泻。
但林秋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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