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次知道我在哪里,他总能找到我。
“名回,该回家了。”
身后传来宁次的脚步声,和他温柔的呼唤。
我不舍的摸了摸妈妈的墓碑,手里捏着今天磕掉的牙。
我说:“妈妈,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宁次有些吃力的提着果篮,稚嫩的脸涨得通红。
走到我身边,才擦了一把额角的汗珠。
“哥哥,”我喊他,把沾着血迹的牙给他看,“你看我的牙掉了,我要长大了吗?”
宁次摸了摸我的头,然后用手捡去墓碑前掉落的树叶,一边回答我:“小萝卜头一个,等你什么时候长得比哥哥高再说吧。”
“今天我跟妈妈说了好多好多话。”
我帮着他把新鲜水果摆出来,然后蹲在一边看蚂蚁。
“你天天来,妈妈都要烦你了。”
宁次插好香烛,朝我伸手,“快回家吧。”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向前跑去:“不信不信!
妈妈才不会嫌我烦!”
宁次慢悠悠跟在后面。
“小短腿怎么跑那么快啊?
要回去跟爸爸告状吗?”
我在阴凉的树下等着他:“等下我就告诉爸爸你欺负我!”
宁次轻轻“啊”了一声,拿捏我:“那我就告诉爸爸你昨天洗碗摔碎了两个盘子,还用糖果让我替你挨打。”
我立刻抱住宁次的胳膊,使劲儿摇:“哥哥,哥哥我跟你天下第一好!”
宁次摆出小大人的姿态来:“那你还告状吗?”
我摇头,说:“什么告状?
谁要跟爸爸告状?
反正我不知道!”
宁次敲了一下我的头,不痛。
耳边传来隐约的哭泣声。
我踮起脚尖往那边看去,只见一个姐姐跪在地上捂着脸哭,旁边的哥哥扶着她的肩膀。
“哥哥,我以后也会死吗?”
我看到姐姐哭,突然也想哭。
宁次拉着我往前走,稚气的声音说出让我感到迷茫的词句:“死亡是每个人命运的终点。”
我牵着宁次的手,眼里浮起水雾。
死亡就是分别,所以我和妈妈不能相见。
其实宁次不喜欢这里,空旷又冷寂的墓园会让他想起至亲分离的痛苦。
相反我总是偷偷跑过来,想象着妈妈安静又温柔的坐在身边,倾听我的每一件心事。
以前父亲每天忙到很晚才回家,只能拜托隔壁的由子阿姨照看一下我和宁次,但是最近他几乎待在家里不出门,由子阿姨也不再来了。
“好了,快洗手过来吃饭。”
父亲站在门口等我们。
宁次带着我去厨房洗手,他能轻松的爬上父亲准备的凳子,而我不能。
“看,不好好吃饭就长不高,洗手池都够不到。”
宁次将手上的水弹在我脸上,见我瘪瘪嘴就要哭,连忙捂住我的嘴,“名回乖,哥哥给你舀水洗手。”
我和宁次在毛巾上擦干了手就过去吃饭。
父亲今天只做了面,是宁次喜欢吃的鲱鱼荞麦面。
我把鲱鱼和一半的面夹在宁次碗里,然后埋头苦吃。
父亲微微一愣,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问:“名回是不是不喜欢鲱鱼呀?”
我犹豫了下,还没说话,就听到宁次揭我老底:“父亲,名回晚上还要偷偷吃零食呢。”
父亲哈哈笑起来:“晚上吃太多零食不好,会长蛀牙的。”
我红着脸:“才不会呢,我每天都有好好刷牙。”
然后冲宁次挥拳。
父亲安静又温柔的注视着我们,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一样。
吃完饭,父亲带我们去河边散步。
小河边凉快极了,平静的水面倒映出天上通红的晚霞,草丛中有虫子在唱歌。
走累了,我们坐在树根下休息,父亲用草给我编了个花环。
我将花环扣在宁次头上,拍手:“哥哥好漂亮!”
宁次乌发及肩,白色眸子温柔内敛,花环为他增添了一份女孩般的娇美。
“名回!”
宁次伸手要挠我痒痒。
我立马钻进父亲怀里,哼哼两声:“父亲,哥哥打我!”
“回家吧。”
父亲摸了摸我的头,将我抱起来,右手牵着宁次。
我环着父亲的脖子,有些困倦。
再醒来的时候,己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我抓起枕头,钻进旁边宁次的被子里。
宁次被我吵醒,闭着眼睛翻了个身把我抱在怀里。
我揪着宁次的衣服,安心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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