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九年元月十二日,六点的钟声悠悠敲响,似一根无形的线,轻轻扯动着贾青的神经。
她下意识地低头,目光落在腕间的手表上,表盘上的指针精准而冷漠。
随即,她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风风火火地跨出家门。
“哐当”一声巨响,那扇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合上,声响如惊雷般在寂静的楼道里肆意炸开,久久回荡,仿佛是命运发出的一声沉重叹息。
“你何时回来?”
李强满脸挂着温柔的笑意,那笑意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轻轻拉开门,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冲着楼道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有些单薄。
此时的贾青,己然快步走到二楼,脚步如飞,像一只急于逃离牢笼的鸟儿,未曾有丝毫停留,头也不回一下。
“不回来了。”
她的声音从楼梯间幽幽传来,仿佛隔了一层透明却冰冷的玻璃。
李强在 A 市打工,身为新市长青饲料厂驻黔办事处主任,平日里工作犹如上紧了发条的钟表,忙得不可开交,每半年才有一次回家探亲的宝贵机会。
这次回来,本是春节阖家团圆的温馨时刻,可刚才那重重的关门声,以及不回来了的语言,却像一片厚厚的乌云,悄然笼罩在李强心头,似乎预示着一场未知的风暴即将来临。
“啊,什么?”
李强的语气满是眷恋与不舍,那声音又仿佛带着丝线,想要拉住渐行渐远的贾青。
这小别胜新婚的滋味,对于才结婚六年的他们来说,浓烈得如同陈酿的美酒。
只是不知贾青是否听到了这饱含关切的话语,李强有些悻悻然,像一只被主人冷落的小狗,缓缓地把头缩了回去。
贾青脚步轻快得如同林间的小鹿,走下楼来。
一辆崭新锃亮的别克轿车静静地停在楼下,在路灯的照耀下,车身反射出的光芒如同流动的水银,散发着一种神秘而诱人的气息。
司机小练眼尖得像只机灵的小猴子,看到贾青下楼,连忙利落地下车,毕恭毕敬地拉开了车门,那动作熟练得仿佛经过无数次的排练,又带着一种讨好的意味。
“贾姐请上车。”
小练脸上挂着热情似火的笑容,牙齿洁白得如同珍珠,但那笑容在贾青看来,却有些虚伪和刻意。
“谢谢。”
贾青轻声回应,只见她微微一弯细腰,如同风中摇曳的柳枝般优雅地钻进了车子。
可她的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们在哪里吃饭?”
贾青轻声问道,声音温柔而悦耳,如同山间潺潺的溪流,但那溪流里,似乎也隐藏着一丝不安。
“贵宾楼。”
小练回答道。
“那么高档的地方,我还没有去过。”
贾青抬手理了理头发,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被精心烫成了优美的波浪形,在她纤细如玉的手指下轻轻流动,宛如一条黑色的瀑布,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梳理完毕,她轻轻地把手放在了腿上。
这是一双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大腿,线条流畅得如同大师笔下的曲线,即便此刻坐在车里,未能完全展现出它的完美曲线,但小练仍能隐隐感觉到从那双腿上散发出来的诱人气息,仿佛是春日里花朵散发的芬芳。
局里的司机们都觉得,能为贾青开车,那简首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所以每次接送完贾青之后,大家免不了在茶余饭后聚在一起,绘声绘色地谈论一番,那场景就像一群好奇的孩子在分享有趣的故事。
不过,贾青坐公车的机会并不多,毕竟她只是局里的一个普通办事员。
今天用公车接她去吃饭,是为新上任的副局长刘顺接风洗尘。
这是李德生局长特意安排的,并嘱咐副局长张显贵特邀贾青作陪。
贾青向来不多问陪的是谁,按照以往的惯例,她心里清楚,只有市委市政府的重要领导来了,李局长才会安排她去作陪。
今天又是陪谁呢?
贾青的脑海里略过一丝疑问,那疑问像一只小小的虫子,在她心里轻轻蠕动。
别克轿车缓缓地停在了贵宾楼门口,门口的迎客服务生像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礼貌地拉开了车门。
贾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般优雅地下了车。
可那微笑背后,却是她对未知饭局的紧张和不安。
“贾姐,海南厅。”
小练急忙下车,快步走到贾青身边,像一个忠诚的卫士为她带路。
小练轻轻推开海南厅的门,只见里面坐着三个人。
其中一个是张副局长,另一个是人事科科长邓飞扬,他也是贾青的部门领导。
而还有一个人,贾青并不认识,既不是张市长,也不是姚书记。
他是谁呢?
贾青疑惑且微笑着,那笑容里却多了几分警惕。
“美女姗姗来迟,真是不好意思,刘局长。”
张局长赶忙起身,脸上堆满了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但那笑容在贾青看来,却有些虚假和谄媚。
“小贾,我给你介绍一下,”张局长热情地说道,“这是我们局新上任的刘局长,分管人事工作,可是你们的垂首领导哟。”
张局长半开玩笑地补充了一句。
然后又转向刘局长,介绍道:“这是我们人事科的贾青。”
介绍完毕,张局长便坐了下来。
只见刘局长眯着一双小眼睛,像一只贪婪的老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贾青,那目光仿佛带着钩子,要把她看穿。
贾青被看得心里首发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即便是市里的姚书记,一般也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人。
贾青感觉来头不小,下意识地低下头,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如同熟透的苹果,但那红晕里,更多的是愤怒和羞辱。
“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美女啊,我们人事科有你这样的大美女,人事工作肯定会顺风顺水的,你说是吧?
邓科长。”
刘顺说完,转头看着邓飞扬。
邓飞扬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那笑容里似乎藏着许多心思。
他的眼神里,既有对刘局长的讨好,又有对贾青的担忧。
“哪里哪里,我们的工作还得靠刘局长的大力支持才行。”
邓飞扬愣了一下,谦卑地说道。
“好吧,那我们开始吧。”
张局长扭头看向刘局长,眼神里带着询问,像一个等待指令的士兵。
刘局长轻轻点了点头。
张局长端起酒杯,表情庄重而严肃,像一个即将出征的将军,非常正规地说道:“今天,我受李局长的委托,在这里设宴为刘局长接风。
首先,我代表局党委,也代表李局长,热烈欢迎刘局长到我们局,与我们一起并肩战斗!
干杯!”
说罢,张局长酒杯转一圈,然后与刘局长酒杯重重一碰,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那动作豪迈得如同古代的侠客,但在这豪迈背后,却隐藏着他复杂的心思。
刘局长也端起酒杯,先是轻轻舔了舔嘴唇,像一只饥饿的猫,然后说道:“这杯酒我一定要干,说实话,我早就戒酒了,现在身体不太好。
小贾,人事工作可是先行官,你怎么能不喝呢?”
刘局长笑着看向贾青,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示意她喝酒。
那期待里,却夹杂着不轨的企图。
贾青轻轻端起酒杯,将酒杯停在面前,目光温柔地看着刘局长,微笑着说:“刘局长,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说完,她优雅地将酒喝了下去,动作轻盈而自然,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
可她的内心,却在默默祈祷这顿饭能快点结束。
刘局长也一仰头,把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同时,感觉还喝了点别的什么进肚里,那是他对贾青的邪念。
“刘局长,我敬您一杯,以后您就是我们的分管领导了,我们科里的事,您可得多放在心上哟。”
贾青等服务生把酒倒好后,举起酒杯说道。
这时,邓飞扬悄悄地用脚踢了踢贾青,似乎在提醒她什么,那动作就像在黑暗中传递的一个神秘信号。
“邓科长,没事,我喝。
能和美女喝酒,那可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不是说人到中年有三大快事嘛,什么当官、发财、死老婆,我看啊,还得再加上一大快事——就是和美女喝酒,特别是跟小贾这样具有倾国倾城之貌的美女。”
刘局长说完,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刺耳得如同乌鸦的叫声,充满了猥琐和低俗。
“好的,刘局长,我陪您一杯。”
邓飞扬说完,将酒倒进嘴里,那喝酒的姿势就像饿狼扑食一般急切,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这是在讨好刘局长,同时也想替贾青分担一些压力。
如果说邓飞扬喝酒的姿势像如狼似虎般粗犷,那贾青喝酒的姿势则可谓温文尔雅。
她轻轻举杯,浅抿一口,眉眼间尽显温柔与娴静,如同国画中的仕女。
但她的眼神里,却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反感。
“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小贾喝酒的姿势太美了,我太高兴了,我们再来一杯。”
刘局长说完,又端起酒杯喝了一杯。
他的眼神越来越迷离,欲望也越来越明显。
三杯酒下肚,贾青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那浅浅的酒窝里仿佛盛满了矫情与醉意。
在她红色风衣的映衬下,她显得格外妩媚动人,宛如一朵盛开在寒风中的玫瑰,娇艳欲滴却又带着一丝清冷。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真是美人啊。”
刘局长双眼迷离,醉眼几乎要贴到贾青的脸上,嘴里呼出的酒气让人作呕。
原来是个色鬼!
张局长心中有些不快,这李局长为什么选他哟?
张局长眉头微微皱起,像一个拧紧的螺丝。
既然心里不痛快,那干脆把他灌醉,让他出出洋相,说不定以后他就能收敛一些,这样对自己也有好处。
俗话说“醉酒观其态”,张局长眼珠一转,想好了试探刘局长的招数。
他端起酒杯,脸上堆满笑容,再次向刘局长敬酒,一场暗流涌动的酒局,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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