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把警用隔离带浸得发黄，林深蹲在瓷砖开裂的浴室门口，橡胶手套沾满暗红色水渍。
这个不足五平米的密闭空间，正在用潮湿发霉的气味讲述着第三个版本的失踪故事。
"第五次出警记录。
"他对着录音笔开口，声音像被水汽泡涨的棉絮，"报案人周振华坚称妻子跟网友私奔，但浴室地漏里找到的指甲油碎屑——"指尖镊子夹起一片玫红色残片，"和失踪者常用的哑光色系不符。
"客厅传来物证科小吴的咋呼声，年轻警员正对着衣柜里整齐排列的连衣裙发愁。
林深起身时膝盖发出脆响，三十五岁的身体正在用这种方式抗议连轴转的七十二小时。
"林队！
"实习警员陈诺举着证物袋冲过来，马尾辫梢还在滴水，"周振华说王亚茹离家时只带走了手机，但梳妆台抽屉里有三支未拆封的口红。
"透明塑料袋里玫红色膏体泛着冷光，"色号都是正红。
"林深接过证物袋对着顶灯转动，水珠顺着防尘服袖口滑进肘弯。
失踪女教师王亚茹的朋友圈最后更新于七天前，九宫格照片里的女人涂着豆沙色唇膏，正在给三年级学生批改作文。
"联系通讯公司查基站定位了吗？
""技术科说最后信号出现在城西钢厂附近。
"陈诺低头翻笔记本时，一滴水落在"7月14日"的记录上，"但那边拆迁区根本没有监控。
"浴室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
林深转身时踩到地面积水，防滑靴在瓷砖上划出尖锐的摩擦音。
物证科的老张正蹲在浴缸边缘，手里举着紫外线灯，蓝色冷光下浮现的荧光痕迹像一串扭曲的密码。
"林队，来看这个。
"老张的镜片反着光，"碳酸氢钠溶液反应，有人仔细清理过墙面。
"林深凑近时闻到若有若无的漂白剂味道。
在浴缸内侧的瓷砖缝隙里，几道荧光笔画般的痕迹正在缓慢消退。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物证标尺，突然注意到最下方有个未完成的符号——像是英文字母E被拦腰斩断。
"通知鉴识科做鲁米诺检测。
"他说着掏出手机，相册里存着昨天在失踪者办公室拍到的教案本。
在批改到一半的作文纸背面，同样的残缺符号用红笔描了三次。
窗外炸响的闷雷惊醒了卧室里的泰迪犬，动物焦躁的呜咽声穿过虚掩的房门。
林深走到玄关处的全身镜前，镜面右下角有块不规则的擦拭痕迹。
他举起紫外线灯，在镜框边缘照出一枚模糊的指纹。
不是王亚茹的。
也不是周振华的。
陈诺举着记录仪过来时，林深正在观察指纹的纹路走向。
倾斜角度显示触碰镜子的人身高至少在185公分以上，而报案人身高登记表上写着172公分。
"林队，周振华说要给女儿送饭……""让他再等半小时。
"林深摘下橡胶手套，指节处被汗水泡得发白，"联系学校保安处，我要看最近三个月的访客记录。
"老式防盗门突然被穿堂风撞响，陈诺手里的笔录纸散落一地。
某张纸页飘到鞋柜下方，林深弯腰去捡时，发现柜脚压着半张超市小票。
购买时间显示昨天上午十点十七分，清单里有婴儿湿巾和碘伏棉签。
而周振华的询问笔录里写着，他们七岁的女儿患有严重湿疹，医生明令禁止使用含酒精的护理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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