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知秋堂暴雨砸在青石板上泛起银雾，萧无烬的金丝镜链在风中轻颤。
青铜匣在紫光灯下渗出诡异磷光，匣盖并蒂莲纹路里嵌着干涸血渍——那是他三天前用清洁棉签都未能清除的千年执念。
"铛——"子夜钟声撞碎雨幕的刹那，指腹触到匣中那截枯枝。
左眼眶突然灼烧起来，义眼在剧痛中震颤着浮现画面：玄甲少年被铁链穿透琵琶骨，箭雨穿透他胸膛时，喉间竟喊着自己的名字。
"萧老板好雅兴。
"玻璃柜突然映出人影，萧无烬指尖的枯枝应声而断。
刑警制服勾勒出男人凌厉的肩线，谢沉舟的指尖正按在雁翎刀挂件上——那刀鞘暗纹竟与青铜匣机关锁如出一辙。
"死者指甲缝里的青铜锈，和您上个月修复的西周簋成分一致。
"警官证拍在酸枝木案几上，震得茶盏里血珀色的老普洱泛起涟漪，"劳驾解释下，昨晚十点您在..."耳鸣声淹没了后续问询。
萧无烬望着对方开合的薄唇，恍惚看见百年前那张沾着雪沫的脸。
那时谢沉舟的刀尖挑着他的下巴，呵出的白气凝成冰晶："殿下可知，剜目时哭得太惨，会冻住匕首。
""萧无烬！
"厉喝惊散幻影，他这才发觉自己己攥住对方手腕。
刑警麦色皮肤下跳动着熟悉的脉息，就像那年乱葬岗之夜，少年影卫背着他踏过尸山时，后颈蒸腾的热气。
"谢警官的刀，"镜片闪过冷光，他忽然轻笑，"能借我看眼刀镡上的螭纹吗？
"阁楼忽起阴风，博古架上的北魏陶俑齐刷刷转头。
谢沉舟按着枪套后退半步，却见对方从青花梅瓶里抽出一卷泛黄帛书。
当残破的"愿以双目奉天命，换君一世长安"字样展开时，他太阳穴突地刺痛，仿佛有烧红的铁钎捅进颅骨。
"砰！
"玻璃炸裂声撕开记忆裂缝。
萧无烬的镜架被气浪掀飞，义眼在昏暗里泛着幽蓝。
谢沉舟将他扑倒在地时，后颈擦过飞溅的瓷片，温热血珠滴在青铜匣上，竟让干枯的并蒂莲诡异地舒展了一瓣。
"别动！
"刑警的手枪指向他身后虚空，"你店里有..."凄厉的鸦鸣吞没了尾音。
萧无烬在血腥气中眯起左眼，看见十二个无头宫装女子正围着谢沉舟起舞，她们脖颈断口处开出的曼珠沙华，与记忆里皇陵人烛额间的花钿分毫不差。
"别看。
"他忽然捂住谢沉舟的眼，掌心传来睫毛颤抖的痒意，"有些东西，见过了就逃不掉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谢沉舟甩开他的手时，一缕发丝缠上了青铜匣机簧。
暗格弹开的瞬间，血书残卷飘落在积水中，褪色的墨迹竟遇水重生般浮现新文。
"昭历永徽十七年冬，镇北侯世子谢沉舟私纵妖瞳，帝赐鸩酒。
"字迹如蜈蚣在宣纸上蜿蜒，却在最后三个字化作血珠迸裂。
积水倒映着谢沉舟骤然收缩的瞳孔，那些血珠正沿着他后颈伤口逆流而上。
萧无烬的义眼突然涌出黑色汁液，在脸颊划出墨痕："谢警官的血...是解药还是毒引？
"他染黑的指尖拂过对方伤口，十二宫女的曼珠沙华瞬间凋零成灰。
警笛声戛然而止。
整条古董街陷入死寂，雨珠悬浮在空中，青铜匣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谢沉舟的配枪不知何时抵住萧无烬心口，扳机却像被琥珀封印般纹丝不动。
他看见自己持枪的手背浮现青黑色咒纹——与死者脖颈上的勒痕如出一辙。
"第七个。
"萧无烬忽然握住枪管，冰凉的触感让咒纹疯狂蔓延，"三年前考古队打开昭明太子墓的七人，还剩你和...""轰！
"阁楼传来重物坠地声。
谢沉舟踹开摇摇欲坠的雕花门时，瞳孔映出满地碎瓷——那尊元代霁蓝釉白龙纹梅瓶正汩汩涌出鲜血，瓶身裂纹组成卦象：坎上离下，未济。
萧无烬沾血的手指在虚空画符："水火未济，阴阳错位。
谢警官，你的时间不多了。
"话音未落，梅瓶突然炸开，飞溅的瓷片化作锁链缠住谢沉舟脚踝，将他拖向瓶口深渊。
"抓住我！
"谢沉舟在坠落的瞬间抓住青铜匣边缘，却看见萧无烬左眼窝里探出细小的藤蔓。
那些带着倒刺的植物正疯狂啃食他的血肉，而当事人竟在笑："真可惜，这次轮回又要提前结束...""闭嘴！
"谢沉舟突然暴起，雁翎刀劈开瓷片锁链的刹那，刀柄螭纹竟与萧无烬眼窝里的藤蔓产生共鸣。
当他的手掌按上对方残缺的左眼眶时，千年记忆如洪流冲破闸门——永徽十九年上元夜，摘星阁。
少年萧无烬的重瞳映着万家灯火，指尖卦签却寸寸成灰："师父说我的眼睛能改天命，却没说要用你的阳寿来抵。
"谢沉舟沉默着割开手腕，让血滴入青铜匣中的并蒂莲："殿下，臣的命本就是您的。
"现实与幻境重叠，谢沉舟的手掌渗出鲜血。
藤蔓贪婪吮吸着，竟在萧无烬空荡的眼眶里开出一朵并蒂莲。
当第一片花瓣绽放时，悬浮的雨珠突然坠落，警笛声重新灌入耳膜。
"谢队！
"警员冲进来的瞬间，谢沉舟迅速用绷带缠住血流不止的手掌。
积水中的血书早己消失，只剩那截枯枝诡异地抽出新芽。
萧无烬倚在博古架前把玩着青铜匣机簧，残破的帛书在他指间化为齑粉："午夜钟响前，谢警官最好查查三年前自杀的文物局长。
"他沾着血沫的唇形无声翕动，说出让谢沉舟浑身血液凝固的耳语："毕竟当年往我眼眶种诅咒的...可是令尊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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