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市老城区的梅雨季总是裹着铁锈味。
尘晟蹲在"爬虫物语"宠物店的库房里,鼻尖几乎贴在亚克力饲养箱上。
潮湿的苔藓气息混着爬宠排泄物的酸腐,在三十平米的空间里酝酿出某种秘药般的氤氲。
"第39天。
"他在泛黄的记录本上划下新的红叉,钢笔尖在日期栏戳出细小的裂痕。
饲养箱里盘踞着三米长的缅甸蟒,本该油亮的黑金鳞片蒙着层灰翳,像被遗忘在阁楼多年的铜器。
更诡异的是这条绝食近六周的蟒蛇,腹围反而膨胀了两指宽。
"你究竟在孕育什么?
"尘晟的指尖无意识叩击玻璃,忽然发现自己的倒影正被蟒蛇的竖瞳切割成碎片。
他后颈泛起凉意——所有饲养箱里的爬宠不知何时停止了活动,蓝舌石龙子僵首如标本,鬃狮蜥的尾尖悬在距食盆三厘米处静止。
某种低频震动顺着地砖爬上脚踝。
置物架上的钙粉罐突然倾覆,白色烟尘在光束中翻涌成雾。
尘晟踉跄后退时撞翻龟粮袋,巴西龟们集体将头缩进壳中,发出指甲刮黑板般的刺响。
"小晟!
出事了!
"陈昊撞开防火门的瞬间,怀中的睫角守宫突然炸开虹膜。
本该温顺的爬宠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鸣,尾部鳞片倒竖成荆棘,在少年小臂犁出三道血痕。
尘晟看到血珠滴落在地砖缝隙时,突然想起祖父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的那句谶语:"当冷血者开始嗜血......"电视机雪花噪点中,女主播的声音像被掐住喉咙:"...鳄鱼馆发生群体性暴动...两名饲养员...遇难..."画面切到晃动的监控录像,五米长的湾鳄咬碎防弹玻璃,背脊隆起剑龙般的骨板。
陈昊瘫坐在龟粮堆里,鲜血顺着指缝渗入爬宠地毯的仿真苔藓。
那只变异守宫正用新生出的第二对利爪撕扯铁笼,金属扭曲的哀鸣刺痛鼓膜。
尘晟突然意识到,整个饲养室的温度正在极速下降。
月光穿过百叶窗的栅格,在地面投下森白獠牙。
所有冷血动物的虹膜同时收缩成细线,缅甸蟒的腹部诡异地蠕动起来。
尘晟摸到后腰的麻醉针剂,却发现冷藏箱不知何时结满冰霜。
"小心!
"陈昊的尖叫被玻璃爆裂声碾碎。
最先暴起的是角蛙。
这只曾被熊孩子用烟头烫伤右眼的残疾个体,此刻膨胀成篮球大小,伤口处的肉瘤翻涌成口器,将整块沉木吞入腹中。
尘晟拽着室友滚向墙角时,瞥见蓝舌石龙子的舌头分裂成三条带刺触须,洞穿了鬃狮蜥的胸腔。
血腥味在空气中发酵成某种催化剂。
尘晟感觉掌心传来刺痛,低头发现缅甸蟒不知何时咬穿了乳胶手套。
暗红血珠坠入饲养箱的刹那,始终蜷缩在角落的松果蜥突然发出防空警报般的嘶鸣。
月光像聚光灯笼罩那个40cm的饲养箱。
松果蜥琥珀色的瞳孔分裂成蜂巢状复眼,背鳍隆起匕首般的骨刺,尾椎爆响着节节延伸。
陈昊的惨叫中,尘晟看到爬宠地毯的仿真植物正在疯长,真正的藤蔓从地砖裂缝钻出,缠绕住变异守宫新生的骨翼。
"去前厅!
"尘晟抓起灭火器砸向电路箱,迸射的火花中,他看见自己的血滴在祖父遗留的蛇纹青铜樽上。
那些锈蚀的甲骨文突然活过来,像一群游动的蝌蚪钻进他的视网膜。
松果蜥己经完全异化成噩梦造物。
两米长的身躯挤爆饲养箱,骨刃前爪撕开防火门如同撕裂宣纸。
尘晟在翻滚中撞倒博古架,收藏多年的蛇蜕标本雪片般纷飞。
他摸到冷藏柜后的应急通道,却发现陈昊正被藤蔓倒吊在天花板。
变异守宫张开西对骨翼,口器中滴落的黏液腐蚀着地砖。
尘晟举起青铜樽砸向角落的消防栓,玻璃爆裂的清响中,混着冰水的血瀑浇在凶兽身上。
白雾升腾的刹那,他看见自己掌心的伤口正渗出金色血丝。
松果蜥的骨刃停在距他咽喉三寸处。
缅甸蟒不知何时绞住变异体的脖颈,膨胀的腹部裂开冰晶般的缝隙。
尘晟耳畔响起远古祭祀的吟唱,青铜樽内壁的甲骨文倒映在瞳孔,化作洪流冲溃了意识的堤坝。
当他再度睁眼时,晨曦正舔舐着狼藉的店铺。
陈昊昏迷在龟粮堆里,所有变异生物消失无踪,只有地砖上蜿蜒的冰霜痕迹指向后巷。
尘晟颤抖着掀开左臂纱布,昨夜深可见骨的伤口己然愈合,只余鳞片状的金色纹路在皮下若隐若现。
手机在此时震动,陌生号码传来彩信。
照片里是缅甸蟒盘踞在市政厅穹顶的画面,冰晶在它额间聚成逆生的角。
附言只有八个字:"烛龙醒矣,血饲者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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