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熔金时分,秦淮河浸在琥珀色的夕照里。
宋墨白斜倚着沉香木雕栏,指尖鸽卵玛瑙折射出碎金般的光斑,惊得锦鲤误认饵食,簇拥成赤霞似的漩涡。
仆从阿福捧着鎏金盘的手微微发颤,盘中翡翠玉璧已碎至第七枚——每声银锤击玉的铿响,都伴着公子掷玛瑙入水的嗤笑:"这《霓裳羽衣曲》若用碎玉作配乐,可比教坊司的破琵琶强些?
"画舫珠帘忽被腥风掀起。
岸上褐衣老者踉跄扑至,怀中油布包裹渗出墨渍,嘶声如裂帛:"《致富经》十两贱卖!
"公子象牙扇尖挑开破布,草纸霉味混着鱼腥扑面而来,蝇头小楷扭曲如蚯蚓钻泥。
"老丈欺我眼盲?
"墨白以苏绣云纹帕掩鼻,"此等腌臜物,尚不及本公子如厕拭秽的松江棉帛。
"鎏金盘骤然倾斜,碎玉残渣混着银锭泼洒甲板。
老者匍匐追捡滚入阴沟的银钱时,画舫已载着酒香远遁,唯余公子讥诮散入晚风:"留着买薄棺罢!
"三更梆响惊破醉梦。
墨白在鲛绡帐中呛咳着波斯葡萄酒的余酸,忽见云层裂开紫电。
白须仙人踏着月轮飘然而降,广袖翻涌似吞天巨浪:"竖子毁吾天书,当受饕餮噬心之刑!
"拂尘扫过之处,羊脂玉佩化作半块馊饼,云锦外袍竟成粗麻囚衣。
公子踉跄扑向铜镜,额间赫然烙着血红"赊"字,唯怀中三页残卷泛着幽蓝冷光。
朱雀桥头霜重露寒。
更夫铜锣声中,公子盯着布告"苏记招赘"四字,忽觉喉间腥甜——昨日宴饮时泼酒作画的狼毫笔,价比这月钱高出十倍。
腹中雷鸣乍起,巡夜皂隶提灯厉喝如惊雷:"宵禁流民,速去应卯!
"宋府金匾在视野尽头模糊成嘲笑的嘴。
墨白攥紧残卷暗忖:"韩信乞食漂母时..."话音未落,苏府兽环已叩出沉闷回响。
门开刹那,他望见那女子蛾眉染着染缸靛蓝,钢尺寒光劈开夜色:"好个逃难的纨绔子!
"残卷在怀中的温度骤然灼热,"直播带货"四字渗出血色。
苏府染坊的梆子声比汴京晨钟更催命。
宋墨白蜷在柴垛旁,十指被纺车勒出血痕,靛蓝麻布裹着馊饼,像块发霉的星空。
清欢提着钢尺掀帘而入,晨曦在她鬓角结成霜色:"绣花枕昨夜纺出三两棉,倒比驴少二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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