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篇·溺水的月亮**妈妈总说我的眼睛是江水里泡过的玻璃珠,不然怎么每次哭起来都止不住。
这话是在父亲葬礼后第三天说的,当时她正用镊子夹出我掌心的芦苇刺,消毒酒精滴在父亲警号刺绣贴的位置,晕开一朵透明的花。
那卷泡过江水的胶卷,在抽屉深处躺了整整七年。
十四岁生日当天,暗红色显影液在瓷盘里泛起涟漪。
我握着镊子夹起底片,暗房安全灯把父亲最后的笑容染成琥珀色。
照片里他正把自制救生圈套在瘦小男孩身上,江风吹起他左胸口袋里的执勤表,露出半截"陆沉"的铅笔字迹。
显影液突然剧烈晃动,相纸上浮现出更多细节——围观人群最外侧,浑身湿透的陆沉抱着我掉落的书包,刘海还在滴水。
他脚边躺着从江底带回的河蚌,蚌壳微张着,露出半颗我当年没找回来的玻璃弹珠。
"原来你在啊。
"我对着照片呢喃,暗房里陈年的樟脑味突然混进咸涩。
父亲总说江水会记住所有故事,现在这些故事正从相纸裂缝里渗出来,沾湿了我挽起袖管的手臂。
妈妈敲门的声响惊散了药水里的涟漪。
我慌忙把照片塞进《消防器材维护手册》,封面内页的借阅登记表上,1999年4月17日的借阅人签名栏里,"陆沉"两个字稚嫩得像江滩上挣扎的蟹爪。
---那场悼念会比我记忆中的更拥挤。
修复好的全景照片铺在书桌上,台灯光晕里,穿黑色连帽衫的男孩蜷缩在礼堂立柱后。
他手里攥着的白菊已经揉烂,花瓣碎片粘在袖口,像结在蜘蛛网上的露珠。
我把放大镜对准他衣领,一抹蓝白条纹从黑色布料里探出头——正是父亲当天穿的制式衬衣领口。
记忆如潮水漫过堤坝。
守灵那夜,我确实闻到了潮湿的江苔味。
当时以为是夜风带来的气息,现在想来,是那个躲在殡仪馆后门阴影里的男孩,湿透的球鞋在瓷砖上洇出的水痕。
他留下的牛皮纸袋装着我的碎花发卡,还有被江水泡发的《消防安全儿歌》手册,扉页父亲的字迹在潮气中洇成蓝色鸢尾。
"这孩子每年清明都来。
"母亲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端着凝着奶皮的瓷碗。
她指腹抚过照片里模糊的侧脸,"总把白菊放在纪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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