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抱着一摞建筑图纸站在琴房外时,江南的梅雨正淅淅沥沥地漫过青瓦檐角。
六年了,云川中学琴房的木格窗依然开着,风掀起月白色纱帘,漏出一串支离破碎的《广陵散》。
"铮——"琴弦猝然断裂的声响惊得我踉跄后退,图纸散落一地。
隔着雨幕望去,穿烟青色旗袍的少女正低头咬住渗血的指尖,侧脸被窗外垂丝海棠映得忽明忽暗。
那一瞬间,记忆像被雷击中的古银杏,焦黑的树皮下渗出琥珀色的松脂。
2016年秋,我作为古建筑保护协会的志愿者第一次见到沈星回。
那天她抱着桐木琴站在摇摇欲坠的古戏台上,十指翻飞间竟让斑驳的藻井都震颤起来。
测绘组的激光笔扫过她腕间的翡翠镯子,在褪色的"仁和班"牌匾上投下一道碧色流光。
"这是清代光绪年间的戏台。
"我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往上走,"梁架结构已经......""东南角柱础偏移三公分,额枋榫卯开裂。
"她头也不抬,泛着青白的指尖划过琴身焦尾,"昨夜子时西风过境,藻井第三层斗拱有白蚁蛀噬声。
"我愣在原地。
测绘仪上的数据与她所言分毫不差。
后来才知道她是仁和昆曲班最后的传人,守着这座祖传戏台整整十七年。
我们测绘的三十九天里,她总在黄昏时弹那曲《乌夜啼》。
暮色漫过她旗袍上的苏绣忍冬纹,在生锈的铜锁上凝成紫色的瘀痕。
"顾同学知道吗?
古建筑受伤是会哭的。
"某个落雨的傍晚,她突然按住我修改图纸的手。
冰凉的翡翠镯子贴着我的腕骨滑动,"你听,戗脊上的嘲风在喊疼。
"我这才发现她手腕细得惊人,青色血管在近乎透明的皮肤下蜿蜒如古地图上的水系。
她身上总带着若有若无的药香,混着老木头潮湿的气息,像一株生长在阴影里的石斛兰。
暴风雨来临前的深夜,我被雷声惊醒。
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时,看见沈星回正跪在戏台中央。
月白色寝衣被雨水浸透,她发疯似的用身体堵住椽条断裂的缺口,鲜血顺着额角流进眼睛里。
"不能让雨落进燕尾榫......"她嘶哑的声音混着雨声,"祖父走的时候,藻井上的和玺彩画还没干......"我冲上去抱住的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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