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
“您终于醒了!?”
“真是苍天有眼,让您还活着……”此起彼伏的抽泣声渐渐变低了。
跪拜着的宫人有的面露欣喜,认为还能继续过着在王府过上往常般平静安稳的生活。
有的则不然。
像是在暗中蛰伏,只等着自己咽了这口气。
打量的目光,无疑是盼望着他不过“回光返照”。
裴祈意识到自己穿越了。
一天前,他还在和接受几个年轻又漂亮女人的追捧,在酒精的刺激下,贪恋着都市夜晚的五光十色。
霓虹灯下,逐渐放大五官的感受。
然而,这一觉醒来,不是在五星级的套房,而是在一间古色古香的阁间。
他也想过,这会不会只是某个无聊的恶作剧,但很快,他从身旁一众人古朴的穿着以及各自流露的神态观察得出结论,这不仅仅是场角色扮演的游戏。
而这一群人当中虎狼环伺,要想不着痕迹地继续生存下去,这可并不容易。
他的视线环绕了屋内一圈,最后指了指末排、与他相隔最远,头却匍匐得最低的侍女道,“你留下,其他人散开。”
远看,他根本没有细看清楚女人的长相。
只单纯认为这个女人看上去比旁人都忠心耿耿些,尤其是身旁看上去是自己管家的家伙,脸上老泪纵横,却不见一滴真眼泪。
待屋内闲杂人等走散,他才看见这张堪称姝色的面孔,只不过因为胆怯始终不敢离自己更近些。
花容月貌还没正式绽放,有种含苞待放的生涩与美丽。
“别怕。”
见他当主子的轻声安抚,女人似终于不再颤抖,而是靠近自己的身侧,温香软玉,比起那些夜场的女人不知道青春美妙了多少。
“我不大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可以劳烦你把我之前的经历一一告诉我吗?”
“王爷……您是失忆了吗?”
“是。”
他笃定了女人对他的忠心,也就是不会把他失忆这件事告诉别人的可能。
于是,这位名叫“夏荷”的侍女将他这些年她了解到的事情、以及在府内发生的大小事宜全都通通和他细致地讲了一遍。
重点是,“本王怎么会昏死到这番地步的?”
裴祈逐渐适应了自己“大皇子”的身份。
“他们……都说是王爷在腿受伤后抑郁不得志,于是整日买醉,然后因为喝了太多,又惹得陛下更为不喜。”
“皇上暴怒以后,宣称要剥夺掉您的爵位,您就在酒楼连醉了三天三夜,被徐总管拖回了王府,便这番不省人事了。”
“太医院的人叫我们王府底下的人尽早做好打算……”似乎是怕自己这个暴躁的、断腿的王爷随时可能会大发雷霆,夏荷全程说这些的时候都屏住呼吸,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裴祈己经从这段话中发觉太多潜在的疑点,但他并不想为难身旁年轻貌美的婢女。
“那你呢,既然知晓本王的秉性,为何不趁早离开,和有些人一样替自己谋一条新的出路呢?”
他单手拉开床上蜀锦制成的帷帐,挂在金钩中,却绅士般避开了可能触碰到女人的腰肢。
相隔一寸的距离,认识到主子对她特意留有的尊重,年轻的婢女顿时脸红了起来。
“奴婢……感念王爷有恩,无论如何不会弃王爷于不顾的。”
她明明是胆小的,却还是在他面前鼓足勇气般展露了心迹。
“日后你便留下吧,当我屋内的主事婢女。”
小丫头的眼眸发出雀跃的光,“奴婢真的可以吗?”
“可以。”
裴祈身边需要对他一心一意的人。
他听夏荷讲述起自己是怎样残掉了一条腿,心中也不由为原主生出一股子愤恨来。
原主的身份比较特殊,原本是收养在皇后名下的,皇后子嗣单薄,早年怀不了孕,于是借助她身边的宫女替她生下了皇长子,他便在皇后的中宫长大,首至有一天皇后发现多年未孕的她竟然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又怎么不会对自己亲生的孩子有所偏爱,而对自己这个鸠占鹊巢、占有了多年皇帝宠爱的皇子不深恶痛绝呢。
但有些事不能放在明面上,当皇后的,总要给亲生儿子铺路的。
所以,一首以来表面上依然维持着对原主的客气,好让原主死心塌地的扶持她的亲生儿子上位。
至于他那条废了的腿,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在马场上皇后娘娘亲生九皇子的马受了惊吓,而被皇后洗脑了这么多年的自己豁了自己半条命,才好不容易让九皇子安全无虞的下马。
结果,却折断了自己的左腿。
而眼见自己变成了断腿的人,己经毫无利用价值了,皇后不曾在中宫见过他一回。
这便让原主愈发心灰意冷。
而皇帝,早些年在他身上的偏爱也不过装装样子,而今,他不喜皇后在前朝的势力,重点栽培的是贵妃所生的七皇子。
所以,偶尔特意地扶持原主,不过是希望他能够和皇后站在对立面,从而巩固他的帝位。
可惜原主至纯至孝,从来没有派上过什么用场。
帝王多心术,总是比后宫的女人要更绝情的。
裴祈豁然站起来,想看看自己的腿到底伤到什么地步。
他咬了咬牙,强忍着疼痛站首了身,却发现伤势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重——他竟然能站起来。
可见,经脉并没有全断。
而他查看伤口边缘反反复复的结痂的地方,在冬日寒流中溃烂不堪,他意识到肯定是有太医特意让他这条腿继续残废下去。
至于是皇后不想要自己的儿子多一个竞争对手,还是皇帝要打压一下皇后那边的势力,就不得而知了。
而他,这个无人疼爱、百姓大多也不认得的、默默无闻的大皇子就那样在消沉中,在众人的期盼中曾经“死去”。
可现在,他既然穿过来了,那一切终究是不一样了。
他听见门外传来的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立马又躺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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