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的白炽灯管发出神经质的嗡鸣,周小棠跪在泛着冷光的楠木棺材前,指尖摩挲着浮凸的并蒂莲纹。
这个二十六岁的考古系研究生穿着褪色牛仔裤,后腰处还沾着敦煌莫高窟的红土——三天前她刚结束西北考察,就被村长周德贵的加急电报拽回这个江南古村。
此刻她浮肿的眼皮下藏着青影,唇纹间凝固着三天未卸的口红,像干涸的血渍。
供桌突然震颤,苹果滚落时撞碎了青砖上的月光。
周小棠弯腰时嗅到腐烂的杏子味,后颈汗毛倒竖的瞬间,她看见母亲那双绣着金线的布鞋。
鞋面并蒂莲的粉瓣上沾着暗褐色污渍,针脚细密得令人心惊——母亲生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绣娘,总说刺绣是"用丝线镇魂"。
"小棠啊,该换长明灯了。
"村长周德贵裹着呛人的旱烟味逼近,这个五十七岁的男人有着庙里泥塑判官般的蒜头鼻,三角眼常年眯成缝。
他布满裂口的手掌按住棺盖,小拇指缺失的半截指节抵在缝隙处——那是二十年前处理"山鬼娶亲"时被镰刀误伤的。
周小棠注意到他靛蓝裤管下露出半截袜子,染着和棺材铺老张头鞋底同样的猩红。
相册在阴风中自动翻页时,周小棠咬破了舌尖。
1987年秋分的全家福上,穿中山装的父亲面容正渗出沥青般的物质。
她记得这个男人总爱摆弄海鸥相机,失踪前夜忽然把镜头对准祠堂方向,快门声惊飞了满树乌鸦。
此刻照片边缘凝结的"快逃"字迹,竟与父亲考古笔记上的笔迹如出一辙。
地窖铁门开启的瞬间,浓稠的腥甜味让周小棠胃部痉挛。
这是种诡异的混合气息——新鲜血浆与发酵果浆,恰如二十年前她在父亲枕下发现的烂杏。
海鸥相机闪光灯亮起时,墙面凸起的十七张人脸同时睁眼,最下方那张脸转动时,左眼睑的褐色泪痣在石灰层下蠕动。
周小棠突然明白母亲临终前为何死死攥着绣绷,那些金线绣的从来不是莲花,而是人脸轮廓。
"和你爹一样爱管闲事。
"周德贵的声音裹着痰鸣,镰刀尖挑断她背包带子时,露出腰间别着的铜制烟袋锅——这是村长代代相传的信物,底部刻着"戊寅年地脉安"。
火把光影里,村民们沉默如泥胎,统一挽起的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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