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锚港的晨雾像块浸满盐粒的破布,裹着腐藻味钻进船骸区的木板缝。
江云澈的马靴碾过碎贝壳铺就的巷口,腰间鎏金短刀与鲛绡披风摩擦出细碎声响,惹得蹲在墙角的老鲛人猛地缩起布满鳞斑的脖子。
“少东家,前边就是鲛人巷十七号。”
随行的铁甲卫队长压低声音,护手甲胄在晨光里泛着冷铁光泽,“今早巡逻队发现三具焦尸,心口都有业火箓的灼痕。”
青石板路在眼前分岔,左侧是用鲸鱼椎骨搭建的简易棚屋,右侧墙根堆着半人高的珊瑚残骸——这里是星锚港最脏乱的角落,百十来号鲛人混血挤在二十间漏风的木屋里,靠替商盟清洗渔获勉强糊口。
江云澈的视线掠过棚屋门楣上新刷的朱漆符文,忽然听见右侧巷尾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滚出去!
你们这些鱼腥味的杂种!”
穿着绸缎马褂的中年男人正对着个鲛人少女挥鞭子,脚边翻倒的青花瓷碗里,还剩半块没吃完的鱼脍。
少女蜷缩在墙角,淡蓝色鱼尾在地面拖出血痕,发间别着的珊瑚簪子断成两截。
“戚家的管事?”
江云澈踏碎地上的瓷片,短刀刀柄上的商盟纹章在阳光下明灭,“商盟律法第二十三条写着,不得私自在鲛人巷动刑。”
中年男人转身时额头己见冷汗:“江少东家误会了,这贱蹄子偷了我家厨房的鱼脍——”“她的尾巴在流血。”
江云澈打断他,目光扫过少女腰间缠着的破布,那里本该是人类双腿的位置,“把你的鞭子给我。”
男人犹豫瞬间,鞭子己被短刀鞘抽飞。
江云澈蹲下身,从袖中取出金疮药撒在少女伤口:“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伤人,就去船骸区搬三个月货物。”
待管事诺诺退下,他才转向铁甲卫:“去查清楚,戚家最近是不是在克扣鲛人巷的配给。”
巷尾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
三具焦尸所在的木屋前,本该死去的渔民阿虎正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皮肤下泛着诡异的橙红光晕,胸口浮现出蛇形咒印——正是业火箓的宿主特征。
“少东家小心!”
铁甲卫队长率先扑上,横刀劈向阿虎脖颈。
赤瞳的渔民突然转头,咧嘴露出满口焦黑牙齿,掌心爆燃的火焰瞬间熔毁刀刃。
江云澈瞳孔骤缩,那火焰并非普通凡火,而是带着七凶箓特有的暗金色纹路。
短刀出鞘的刹那,江云澈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
父亲曾说过江家血脉里流淌着上古狂战之血,每当情绪波动剧烈,额角便会浮现淡金色龙鳞纹。
阿虎的火焰己到眼前,他本能地侧身翻滚,短刀在地面划出火星,却听见身后传来鲛人少女的惊叫。
少女正被火焰余波掀飞,鱼尾拍在珊瑚残骸上。
江云澈几乎是下意识地冲过去,左臂硬生生挨了阿虎一掌。
剧痛中他看见自己的袖口燃起暗金火焰,而阿虎的咒印正在急速扩散——这是业火箓即将失控的前兆。
“所有人退到巷口!”
江云澈扯下鲛绡披风甩向火焰,右手结出商盟秘传的“锁火印”。
阿虎的嚎叫突然变调,身体像被吹胀的气囊般鼓胀,胸口咒印化作狰狞的蛇口,正对着鲛人巷的木屋群。
“糟了……”江云澈想起典籍里的记载,业火箓宿主临终前会引发范围爆炸。
他转身抱住最近的少女,用披风裹住两人,耳中响起铁甲卫们的惊呼。
剧烈的冲击将他掀飞数丈,撞在珊瑚堆上时,眼前闪过阿虎爆裂的躯体,以及漫天飞舞的暗金火星。
昏迷前最后一刻,他看见巷口站着个戴斗笠的灰衣人,手中握着半块刻着蛇纹的青铜残片——那是七凶箓的载体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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