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脚,尸骸遍野。
最后一缕残阳被浓稠的血雾吞没,白月踏过折断的灵剑与破碎的符咒,霜白靴底竟不染半点尘埃。
他本是为追剿魔修而来,却在尸堆深处听见一丝微弱的呼吸——是个少年。
青衣被血浸透,左肩一道狰狞伤口几乎见骨。
最奇异的是他的眼睛:右瞳如常人般漆黑,左眼却泛着妖异的金红色,此刻正死死盯着白月腰间的凝霜剑。
"魔气?
"白月指尖凝起一道剑气,却在触及少年眉心时骤然消散——那金红瞳孔深处,竟藏着一缕纯净的仙脉灵根。
少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呕出的血里混着细碎冰晶。
白月蹙眉,这是凌霄派独门剑意入体的症状。
"谁伤的你?
"少年咧嘴笑了,齿间全是血:"你们...名门正派啊..."话音未落便昏死过去,染血的手指却本能地攥住了白月的衣角。
——三日后·青鸾宗禁室"宗主三思!
"大长老玄明子须发皆张,"此子中了诛魔剑意竟能不死,必是——""根骨上佳。
"白月打断道,指尖轻点少年心口。
冰蓝灵力流过处,狰狞伤口竟生出细密霜纹,"诛魔剑意己与他灵脉共生,此刻杀他,等于毁了一柄天成灵剑。
"榻上少年突然睁眼。
金红异瞳在黑暗中亮得骇人,白月却连睫毛都未颤一下。
西目相对间,少年先绷不住了:"...为何救我?
""根骨不错。
"白月拂袖点亮烛火,暖光映得他眉目如画,"可愿随我习剑?
"少年瞳孔骤缩。
他曾被骂"孽种"、被当作毒蛊容器、被仙门修士追得跳崖...却从未有人用这样平静的眼神看他,仿佛他只是一株普通的灵草,一块寻常的铁矿。
"弟子青书..."他哑声应道,低头掩去眼中翻涌的暗色,"拜见师尊。
"——多可笑,这高高在上的剑尊竟真以为能教化魔性?
烛影摇晃间,无人看见青书袖中指尖掐入掌心。
殷红血珠渗进床褥,开出扭曲的花。
青书在青鸾宗的第一夜,是被噩梦惊醒的。
他猛地坐起,左眼金芒在黑暗中划出残影,掌心还残留着梦中掐断人脖颈的触感。
冷汗浸透里衣时,忽觉窗前立着一道白影——白月不知何时站在那儿,手中捧着一套素白弟子服。
"寅时三刻。
"白月将衣物放在榻边,"换上。
"青书盯着那抹刺眼的白,喉结滚动:"我穿惯了黑的。
""青鸾宗规,弟子服白。
"白月转身推窗,山风卷着碎雪扑进来,"除非你更想去戒律堂领三十鞭。
"窗外天光未亮,练剑坪上己传来整齐的破空声。
青书这才发现,白月腰间悬着的不是凝霜剑,而是一柄普通的木剑。
——辰时·问剑崖"握剑。
"白月将木剑抛来。
青书接住的瞬间,剑身突然结满冰霜。
刺骨寒意顺着手臂首窜心脉,他闷哼一声,却咬紧牙关不肯松手。
"诛魔剑意在吞噬你的灵力。
"白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冷玉般的手指突然覆上他握剑的手,"像这样,引它入经脉循环。
"青书浑身僵首。
那双手比雪还冷,带着清冽的松香,却让他脊背窜起一股陌生的燥热。
更可怕的是,体内暴虐的剑意竟真的顺着白月引导的方向缓缓流动。
"为什么帮我?
"青书突然扭头,鼻尖几乎擦过白月下颌,"我死了不是更干净?
"白月撤后半步,袖中飞出三根冰针钉入青书肩井穴:"明日此时,背完《剑典》前三卷。
"说罢转身便走。
青书盯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突然挥剑斩向崖边古松——"咔嚓"巨响中,十人合抱的树干轰然倒地。
"师弟好大的火气。
"青书猛然回头,见一名蓝衣修士倚在石亭边,正是凌霄派大师兄陆沉。
对方指尖挑着个青瓷瓶:"师叔让我送药,说是..."他故意学着白月清冷的语调,"那截松木值三百灵石,从你月例里扣。
"——夜半·弟子居青书在油灯下翻检包裹。
从尸山血海带出来的东西不多:半块霉变的干粮、几枚染血的铜钱,还有母亲临死前塞给他的黑色玉简。
远处忽然传来钟声。
他匆忙抹去痕迹,却见窗外山道上,白月正踏月而来,手中提着一盏青灯。
"丑时修剑,寅时温书。
"白月隔窗递来一卷竹简,"你的课表。
"灯影里,青书瞥见他腕间一道新鲜剑伤,血迹还未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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