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咖啡店的落地窗，林小满握紧手中的抹布，第17次擦拭着己经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台面。
收银机旁的电子钟显示20:47，距离打烊还有十三分钟。
"叮咚——"自动门突然弹开，卷进潮湿的水汽。
林小满抬头时，正撞进一片深灰色的雨幕。
男人肩头落着细碎雨珠，剪裁精良的西装裹着劲瘦腰身，领口松开的银灰色领带在锁骨处折出冷光。
他抬手摘掉金丝眼镜的瞬间，林小满看清他眼尾那颗淡褐色的泪痣。
"一杯冰美式。
"声音像浸过雪水的刀锋，在空调冷气里格外凛冽。
林小满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指尖在点单屏上飞快滑动："需要调整浓度吗？
我们店可以......""双倍浓缩，现在。
"玻璃门外忽然炸开惊雷，白光劈亮男人冷峻的侧脸。
林小满瞥见他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屏幕上模糊可见订婚请柬的粉红界面。
当她把咖啡放在取餐台时，男人正对着手机冷笑："心脏外科主治医师随礼八千？
你们倒是会算账。
"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攥紧马克杯，深褐液体在杯口晃出危险的弧度。
林小满转身去拿清洁剂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她慌忙回头，发现男人不知何时逼近到操作台前，而她手中的消毒喷瓶正抵在他胸口。
深灰色西装前襟迅速晕开大片水渍，在暖黄射灯下渐渐勾勒出诡异的心形。
"对、对不起！
"林小满手忙脚乱去抽纸巾，却碰翻了刚开封的方糖罐。
晶莹的糖粒簌簌滚落，有几颗钻进男人擦得锃亮的牛津鞋鞋带里。
男人突然扣住她的手腕。
林小满这才发现他掌心烫得惊人，虎口处有道新鲜的咬痕。
他垂眸盯着她胸前的工牌，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林小满？
"她的名字被他念得像某种审判，喉结滚动时牵扯的肌肉线条让她想起纪录片里蓄势待发的雪豹。
后厨传来烤箱"叮"的提示音，空气里蔓开焦糖玛德琳的甜香。
"顾医生！
总算找到您了！
"自动门再次开启，穿白大褂的护士举着滴水的雨伞冲进来，"3床病人出现室颤，张主任让您......"男人松开手的瞬间，林小满瞥见他衬衫袖口内侧绣着的"C.M.C"字母。
沾着咖啡渍的名片轻飘飘落在糖粒堆里——顾明城，仁和医院心脏外科副主任医师。
暴雨砸在遮雨棚上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林小满蹲下身收拾残局时，摸到自己狂跳的脉搏。
她盯着名片上那个鎏金的心电图logo，突然想起上周体检时医生凝重的表情。
"小林啊，你这种情况必须尽快手术......"收银机吐出当日的最后一张小票时，林小满在便签纸上画下第36颗爱心。
玻璃橱窗映出她苍白的脸，锁骨下方那道淡粉色疤痕正在发烫。
母亲昨晚的哭声又钻进耳朵："那些讨债的说再不还钱，就要去你学校......""小满姐？
"兼职生小雨探出头，"更衣室储物柜好像有你的快递。
"纸箱用医用胶带缠得严严实实，寄件人栏龙飞凤舞签着"C.M.C"。
林小满拆开层层包装，呼吸突然停滞——最上面是她的心脏彩超报告，下方压着泛黄的病历本，1998年4月17日的出生记录被红笔圈出。
一张便签纸飘落在地：明早八点，仁和医院心外门诊7号诊室。
你知道该带什么来手机在此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彩信。
照片里母亲被三个壮汉围在破旧的早餐铺前，为首的那个正用烟头戳她手中的欠条。
第二条信息紧接着跳出来：明早九点前见不到钱，令堂的手指恐怕保不住林小满踉跄着扶住储物柜，消毒水味道突然变得刺鼻。
她颤抖着拨通那个早己背熟的号码，听见顾明城低沉的嗓音穿透雨夜："林小姐，我们该谈谈赔偿问题了。
"更衣室的日光灯管突然闪烁，在柜门金属边缘折出冷冽的光。
林小满望着镜中自己发青的唇色，终于明白那道咖啡渍为何偏偏是心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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