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进鼻腔时,林晚棠正攥着那台老旧的海鸥相机。
金属外壳在掌心沁出凉意,镜头盖边缘还留着经年累月的刮痕,像极了三年前篝火晚会上那个被火星溅到的夜晚"林小姐,家属签字。
"护士的催促声从走廊传来。
她望着病历上"陆川"两个龙飞凤舞的名字,突然想起昨夜在慈善拍卖会上,那个被拍出天价的星空项链——链坠里嵌着半张泛黄的糖纸,和她藏在日记本里的那半张严丝合缝。
"林晚棠?
"急诊室的玻璃门突然推开,白大褂带起的风卷走了消毒水的味道。
男人摘下口罩的瞬间,林晚棠听见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三年前那个总穿着灰扑扑校服的少年,此刻正用同样震颤的目光凝视着她颈后的烫伤疤痕。
"真巧。
"陆川的喉结滚动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口袋,那里露出半截银色链条,"来处理伤口?
"林晚棠低头看着自己被碎玻璃划破的手掌,突然想起三年前他替她包扎时的温度。
那时他们总在晚自习后绕到操场角落,他教她组装天文望远镜,她给他带外婆做的桂花糖。
首到那个暴雨夜,他浑身湿透地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塞给她一个装着星空图册的牛皮纸袋。
"是来看烟火的。
"她鬼使神差地开口,"听说今晚有烟花秀。
"陆川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什么击中。
林晚棠注意到他左腕内侧的烫伤疤痕,和自己颈后的位置惊人相似。
三年前篝火晚会结束后,她在器材室捡到他遗落的旧相机,里面塞满了她的背影照——晨读时的侧影、值日时踮脚擦黑板的模样,还有那张在医务室昏睡时被偷拍的睡颜。
"林小姐,医生叫你进去。
"护士再次打断思绪。
诊疗室的灯光有些刺眼。
陆川的手指悬在她掌心上方半寸处,迟迟没有落下。
林晚棠突然想起他曾说过的话:"学医是为了离真相更近。
"可此刻两人之间隔着的,分明是比急诊室门帘更厚重的雾。
"三年前的篝火晚会......"她终于开口。
"那不是告别。
"陆川突然按住她的手腕,力度大得像是要把那些年的隐忍都揉进骨血里,"是我在等一个人先说出口。
"林晚棠怔怔地看着他从白大褂内袋掏出一个玻璃罐,里面躺着三十七颗星星纸折的千纸鹤,每只翅膀上都写着她的名字。
这场景与三年前她匿名送他的星空图册诡异地重叠,那些被她写满心事的星图,此刻正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沉睡。
"陆医生!
"护士突然闯进来,"急诊送来个烫伤患者。
"陆川猛地站起身,白大褂扫落了桌上的钢笔。
林晚棠弯腰去捡时,瞥见病历本里夹着的化验单——三年前的日期,诊断栏写着"大面积烫伤"。
而她颈后的疤痕,正是那年救火时留下的。
窗外突然炸开第一朵烟花,映得诊疗室忽明忽暗。
林晚棠望着陆川匆匆离去的背影,终于明白那个暴雨夜他为什么浑身湿透——因为他刚从火场赶来,因为他本想在那个夜晚告诉她,他们曾在同一场灾难中失去至亲,又在同一个屋檐下彼此守望。
相机镜头在烟花的映照下微微发烫,她按下快门,将男人逆光的剪影定格成永恒。
这次她终于读懂了那些照片里的深意:原来他早己把她的背影,当成了自己生命里最璀璨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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