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课桌前的剑铅笔在草稿纸上划出歪斜的痕迹，陈昭盯着物理试卷上的自由落体公式，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木纹。
油墨未干的考卷散发着熟悉的气味，混杂着教室后排男生偷带的辣条味，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突然拧开记忆的锁。
前世咽气时的血沫还粘在喉间。
他分明记得自己倒在雪山之巅，本命长剑"惊鸿"的断刃插在胸前，风雪卷着仇家的狞笑灌进耳道。
可现在手腕上没有剑茧，校服袖口还沾着值日生蹭的粉笔灰，黑板上方的倒计时牌显示距离高考还有217天。
"陈昭，这道题选什么？
"同桌林小羽用铅笔头戳他胳膊，马尾辫梢扫过泛白的课桌边缘。
这个总带着青草香气的姑娘，前世在他入狱后每月都会往看守所寄手写信，首到最后一次信里夹着她的婚柬。
粉笔灰簌簌落在试卷上，陈昭忽然注意到自己握笔的姿势——指尖微屈，虎口虚拢，分明是握剑的起手式。
太阳穴突突跳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如潮水涌来：雪山派的"寒江九阙"内功在经脉里流淌，指尖能清晰感知到空气中细微的灵气波动，就像当年在剑庐第一次感应到剑意时那样。
"选B。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目光扫过试卷上的电路图，却看见另一个画面：十六岁那年在藏经阁偷学《太玄剑经》，被师叔祖当场抓获，掌心挨了三记戒尺。
两种记忆在脑海里绞缠，太阳穴传来被剑意劈开般的剧痛。
下课铃响的瞬间，陈昭忽然抓住林小羽的手腕。
少女的脉搏在他掌心跳动，带着温热的生命力，这是前世在雪山之巅永远无法感受到的温度。
林小羽的瞳孔里映着他发白的脸色，正要开口，教室后门突然传来桌椅翻倒的声响。
"周胖子，你是不是活腻了？
"三班的体育委员王浩把隔壁班的眼镜男生按在墙上，手中挥舞着半张试卷，"老子抄你两道题是给你面子！
"周明远的眼镜滑到鼻尖，书包里的习题册散落一地，其中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封面上还贴着"陈昭借"的便利贴。
陈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这个时候，他因为替周明远出头，和王浩在操场打了一架，最后被教导主任记过处分。
父亲连夜从工地赶来学校，在办公室里给教导主任递烟时，指尖的老茧刮破了烟盒包装。
"放手。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比雪山的冰还要冷。
王浩回头时，看见这个总坐在教室角落的沉默少年正慢慢站起来，校服领口下露出的锁骨处，有一枚淡青色的剑形胎记——那是前世雪山派弟子的印记，此刻正在皮肤下隐隐发烫。
王浩的拳头挥过来时带起风声，陈昭本能地侧身半步，手腕翻转如剑穗扫过，食指和中指并拢如剑，点在对方肘弯麻筋上。
这个动作出自雪山派基础剑招"风荷举"，在前世他练了整整三年，此刻在高考教室的日光灯下，竟比当年在剑庐时还要流畅三分。
体育委员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周围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陈昭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没有剑茧，皮肤却像被剑意洗练过般通透。
周明远蹲在地上捡试卷，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陈昭你什么时候学的武术？
"上课铃突然响起，班主任抱着教案推门进来。
陈昭弯腰帮周明远捡起一本《高考英语词汇手册》，指尖触到书页时，忽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里混着另一种频率——那是内力在经脉中运转的震颤，像春雪初融时山涧里的冰裂声。
放学后的教室只剩林小羽在擦黑板，陈昭收拾书包时看见自己课桌上用小刀刻的"武道"二字，笔画歪斜却带着狠劲，那是前世高三开学时刻下的，后来被教导主任罚擦了一个月的走廊。
"今天的事......"林小羽突然转身，粉笔灰落在她睫毛上，"其实王浩是校篮球队的，你不该......""不该用武力解决问题。
"陈昭打断她，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温柔，"但有些事，错过了就再也补不回来。
"他望着窗外的香樟树，树影在夕阳里拉得老长，像极了前世剑庐前那排等他练完剑就会落下的银杏叶。
书包里的物理课本突然发出轻响，陈昭指尖拂过封面，发现课本边缘的空白处不知何时浮现出细密的剑谱纹路——那是《太玄剑经》的起手式，每个笔画都像活过来的游龙，在纸面上蜿蜒游走。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陈昭忽然明白：这不是简单的重生。
当他在雪山之巅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武道的魂魄穿过时空裂缝，附在了1998年这个即将高考的少年身上。
而属于这个时代的故事，正随着他掌心渐渐凝聚的剑气，悄然翻开新的篇章。
走廊传来教导主任的脚步声，陈昭低头翻开英语试卷，却在单词之间看见另一片天地：雪山的雪，剑庐的灯，还有那个在他坠崖时红着眼睛喊"阿昭"的姑娘——她的名字，应该叫林小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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