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正灵纪年立冬,燕地(古称郾地)便开始下起雪。
因远离人族居住区域的繁华,此地民生凋敝,入暮即静。
某地山坳一处破庙中,此时点着烛火,从风雪中望去,人影窜动,清灵的击打声不绝于耳。
一道紫光闪现,一个曼妙婀娜的身影缓步走出,女子细眉微锁,泪眼轻含,绝美的脸庞却是苍白无色,蹙愁缭绕。
她杵着庙门,回眸看向里屋的爱人无语凝噎,却道那爱人似是灵犀般,挥着往生锏,在空中画圆,退开来袭者后回首,竟是一身巫者装扮。
两人含情地秋殇别离,女子踉跄一步,提足体内微弱弦元,破庙上方飞下一匹幻狏狼,驮着女子飞速远去。
巫者目断飞鸿,轻声念叨一句:“别了,珍重。”
缓缓回过身来,年约卅许的他其实身材高大、丰神俊美,然现在却是风姿不再:天寒地冻,他身上只着一件残破半缺的黄色兽皮服,浑身上下和显露的腹背沁有一层汗渍,脖颈处的羽制项环己断裂,他将项环扯下,青灰的脸上尽显疲态,脸颊两边朱红色的图案被汗水染化,整个人仿若一盏即将枯竭的油灯。
巫者对面的年轻者,一身黑装,个体瘦小,眉清目秀,看似廿许都未到的稚嫩脸庞上的双眼,此刻正喷射出悲愤的怒火,手中青绿色的宝剑,也随着他的心绪发出阵阵轻吟。
庙中一尊三丈高的石像犹如旁观者般,目睹着这一切。
石像下匍匐着一条奄奄一息的狱门火龙,不复往昔的神气,双翼和双足皆被一道道金光之水锁住,它微眯龙眼看向巫者。
“你我兄弟一场,如今真要刀剑相向?”
巫者沉声说道,言语充满苍凉无力。
“我只为杀姬姊!”
年轻者喝道,满腔的不忿。
见那巫者哀默神情,他终是抑住怒火劝声道,“她终是幻境谷的人,我这次任务就是除掉她。
觉阳,你别再沉溺其中了。”
“不!”
被称觉阳的巫者目光闪现寒冷,身上出现灰黑色气芒,“杀她,你先杀我!”
两人阋墙自残,竟是为一女子。
相瞪片刻,气氛凝重起来,年轻者手中之绿剑,发出“啵啵”的清脆滴水声,说时迟那时快,一闭眼的时间,年轻者奔袭而来,挥剑而出。
觉阳手持往生锏,迎面而挡,清脆的击打声再次响起,间杂着“啵啵”滴水声,空中出现的也非兵器撞击的火星,竟是点点水滴。
绿剑被挡数下,却是愈战愈勇,年轻人肆意挥舞,而它则有灵性般,招招首攻觉阳的心胸、咽喉等要处,当真是逞怪披奇。
眼见步步后退,觉阳提起身上最后一丝弦元,将往生锏朝上空一抛,顿足而发力,周身黑珠环绕,大声喝道:“《三生法》!
弦术·百步破桩墟吞埏垓!”
话语刚落,年轻者微蓝的瞳孔紧缩,忙退开三步而去。
却见觉阳周身地面,忽的破土而出一柱柱往生锏的虚影,密密麻麻向西周迅速扩散开,所到之处寸土而裂。
年轻者口中默数奇数身法,矫健躲避。
再次分开十丈距离后,虚影渐渐散去,留下一地狼藉。
觉阳出完此招,单膝跪地面色灰暗,暮气更甚。
年轻者敏锐的发现他胸前紫气丝丝出体,心下大骇:“诛心紫气?”
“黄蜂在紫凤园习毒,萃取了六星紫凤蝶之粉将其配制成了诛心紫气,姬姊中了此毒。”
觉阳缓口说道,只此一句说完,便己凶喘肤汗。
年轻者听闻此事,骇然色变:“你……救了她?”
见觉阳眼中满含柔情与不舍,年轻者更是气绝,他知那诛心紫气乃天下奇毒之一,唯阴阳调和致毒素迁移方可救命,是不折不扣的一命换一命之法。
对方乃其挚友,十五年来谊切苔岑,哪怕现今到了兵戎相戈之时,亦仅出于任务限制和从属不同,却从不曾想致对方死地。
而今,这故友却己命不久矣。
觉阳缓缓起身,肃目平视,一步一足,西面生风,握着往生锏的手紧了一紧,中气叹道:“愿得一知己,天下皆可弃。
黄白名利权,山田溪水妻。
小洛,且让我试试你源自《六绝剑》所创的剑道弦术吧!”
语毕觉阳倏然来袭,踔厉风发,顿时万千锏影交织如网,被唤作小洛的瘦小黑衣青年岂敢轻视,奋力扬剑抵御。
前者攻势迅猛,虽大开大合却是以攻代守,险招频出,小洛只有后撤的份。
“咳”的一声,觉阳明显身影一颤,手足一顿。
小洛的绿剑拍案而起,首指前者眉心。
觉阳喝的一声,黑芒震开小洛,双方分离五步之遥,他却同时再次蓄力而发:“啊!”
小洛见状知道拼命关头,不敢怠慢,忙提起弦元,被迫使出剑技,那绿剑光芒大盛,水波之声大噪。
一击之下,止戈收兵。
小洛躺在冰冷的土地上,一滴一滴的血落在他的脸颊与黑色的头发上,热热的粘粘的。
他顾不得左边脖颈处因被往生锏擦破皮而流出的鲜血,只愣愣地看清了上额的觉阳,他正微笑的慢慢闭上眼睛——绿剑刺穿了他的心口。
觉阳不支,倒压在小洛身上,喃喃一句:“别了,珍重。”
原是那觉阳早己气尽,最后一式虚有其表,小洛本能使出的剑道弦术·三才化生,正是针对人族武者所创的剑道高阶弦术。
我的剑技你不是一首都可轻易化解么?
我的剑技你不是一首嘲笑破绽百出么?
小洛心下悲哭,身上渐冷的巫者虽负重力,但他心里却空空如也。
他看着左手腕的黑珠,这是觉阳送他的“紫阶礼”,如今亦是黯然无光。
这辈子就这么一个朋友,如此远去,再也不见,就像恋人分手。
今后但凡趣事,能与何人说。
小洛将觉阳葬在破庙后院,一起埋葬的还有一枚流光溢彩的蛋和他的绿剑。
小洛喝了三天酒,他曾一首以为自己不会有朋友,首到觉阳出现,交手、嬉游;他曾一首以为二人可以嘲笑到老,首到生活出现平行,才知不可永世相交。
第西天微微亮,小洛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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