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闻到北京的夏天。
回龙观地铁站外的柏油马路被晒得发软,行李箱轮子碾过时发出黏腻的吱呀声。
中介叼着烟蹲在绿化带边上,把钥匙拍在我手里:“押一付三,水电平摊,Wi-Fi自己找隔壁蹭。”
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就坏了,我摸着潮湿的墙皮往下走,负一层的霉味混着酸笋味涌上来,像被人迎面泼了一碗馊掉的螺蛳粉。
河北口音的女人正蹲在走廊炒菜,铁锅铲刮着电磁炉滋滋响。
“新来的?”
她掀起眼皮扫过我的行李箱,“你那屋门锁坏了,拿椅子顶上就行。”
她男朋友光着膀子从公共厕所晃出来,塑料拖鞋啪嗒啪嗒溅着水渍:“有烟没?
这破地儿超市卖假玉溪。”
六平米的房间刚够塞下一张弹簧床,床垫上的黄渍像幅抽象地图。
充电台灯插在墙角的插座上,几只蟑螂从插孔里钻出来,顺着电线往我箱子上爬。
我拿卫生纸裹着拖鞋拍死两只,剩下的钻进墙缝不见了。
床头贴着前租客留下的便利贴,圆珠笔字被潮气洇开了:“别信二房东,押金要不回来。”
实习第一天,我在公共厕所的镜子前往衬衫上喷六神花露水。
那对情侣在门外吵架:“说了别买活鸡炖汤!
一地的血冲都冲不干净!”
“你妈嫌我生不出儿子,喝点鸡汤补补咋了!”
花露水混着鸡腥味钻进鼻孔,我抓着领带冲上地面,像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喘了口气。
国贸写字楼的大厅冷气足得让人打颤。
主管把一沓资料摔在我桌上时,我正偷偷用纸巾擦西装腋下的汗渍。
“这配色方案谁教的?”
她指甲敲着投影屏幕,“红配紫,赛狗屎!
你们二本学校老师没教过色彩原理?”
会议室的人都笑了,戴蓝光眼镜的男生冲我挤眼:“她上周还说我的方案像马桶广告。”
下班时下起了雨。
13号线地铁口挤满了湿漉漉的伞,我的皮鞋被人踩掉后跟。
一个穿碎花裙的姑娘替我挡了下车门:“快上来!
要夹包了!”
她的马尾扫过我肩膀,带着蜂花洗发水的味道。
我缩在车厢角落,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领带歪了,后脑勺一撮头发被雨压塌了,像块发霉的蛋糕。
地下室比白天更吵。
隔壁在放《中国好声音》,走廊有人用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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