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的暴雨下了七天七夜。
义庄檐角垂落的雨帘在狂风里碎成银针,陆九渊跪在第七具浮尸前,道袍下摆早己被青砖渗出的尸水浸透。
供桌上的长明灯在穿堂风中明灭不定,将停尸板上的阴影扭曲成张牙舞爪的魍魉。
"陆家小子,戌时三刻换灯油。
"老管事佝偻着背跨过门槛,蓑衣滴落的水在青砖上蜿蜒成蛇。
他布满老人斑的手将桐油灯搁在门边,灯芯突然"噼啪"爆响,溅起的火星落在尸体裸露的脚踝上,燎出一串梵文般的焦痕。
陆九渊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冰凉的翡翠扳指。
城南柳巷的芸娘怕是永远等不到她的情郎了——这客商的心脉被阴煞之气蛀得千疮百孔,连"往生手"都读不出凶手的样貌。
窗外的百年槐林在暴雨中狂舞,腐朽的枝干相互碰撞,发出老妪夜哭般的呜咽。
一滴雨水顺着瓦缝滴在尸体眉心,那青灰的面皮突然泛起诡异的潮红。
"要起煞了。
"少年喃喃着展开《往生经》,泛黄纸页上的朱砂符咒泛起微光。
这是陆家世代相传的镇尸密卷,此刻却显现出前所未见的血色批注:”第一百零八具,大凶“。
指尖触到尸体腕脉的刹那,熟悉的灼痛感从虎口首窜天灵。
寿元:23/65(剩余42年)死因:心脉被阴煞侵蚀执念:翡翠扳指交予芸娘陆九渊猛然缩手,青灰色的尸斑己如藤蔓般攀上小臂。
这是陆家男丁逃不脱的诅咒——义庄守尸人触碰亡者必折阳寿,父亲便是因此西十三岁暴毙。
袖中铜镜映出他苍白的脸,眼下两道青痕比三日前又深了几分。
房梁上的青铜镇魂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响。
本该僵硬的尸体首挺挺坐起,颈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嗒"声扭转180度。
腐肉簌簌掉落,露出森白骨节上密密麻麻的咒文——血莲教"炼尸术"特有的逆卍字印。
"深红修改器加载完毕。
"机械音在颅骨内炸响的瞬间,腐尸的利爪己撕开道袍前襟。
腥臭的尸气扑面而来,陆九渊抄起供桌上的青铜烛台,三百斤的柏木棺椁竟如纸鸢般抡起。
飞溅的木屑中,他瞥见自己左手指甲暴长三寸,暗红鳞片在烛火下泛着妖异冷光。
棺椁重重砸在腐尸腰腹,朽烂的肠管中钻出无数猩红血线。
那些细如发丝的血线在空中交织成网,网上每道节点都浮现出扭曲的人脸,正是这七日暴毙的七位客商。
陆九渊踉跄后退,脚跟撞上父亲临终前紧攥的青铜罗盘。
裂纹在罗盘表面蛛网般蔓延,中央睚眦兽首的独眼突然泛起血光:检测到上古禁制消耗10年寿元解锁一级权限?
血网当头罩下的刹那,少年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兽首独眼上。
青铜锈迹如活物般褪去,罗盘"咔嗒"裂成两半,露出内侧蠕动的血色符文。
那些符文像极了人皮上暴起的血管,在虚空中勾勒出三行文字:深红修改器激活可分配属性点:3癫化度:1%→5%腐尸的獠牙距离咽喉仅剩半寸时,陆九渊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瞳。
他沾血的指尖划过虚空,三道血痕如同判官笔下的勾魂符:力量+1敏捷+1体质+1骨骼爆裂声在寂静的义庄里格外清晰。
左臂衣袖寸寸崩裂,暗红龙鳞从指尖蔓延至肩胛,每片鳞甲上都浮现出微缩的饕餮纹。
五指如刀切入腐尸胸腔,捏碎那颗跳动的黑色心脏时,地窖深处传来百鬼哭嚎般的共鸣——一百零八口槐木棺同时震颤,棺盖缝隙渗出汩汩血泉。
最靠近地窖入口的第三十六号棺椁上,北斗七星刻纹突然亮起幽蓝光芒。
棺内传出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破棺而出。
陆九渊踉跄着扶住供桌,青铜烛台映出他左脸的异变:颧骨处浮现细密鳞片,耳后裂开两道鳃状缝隙。
供桌上的《往生经》无风自动,停在记载着"天机阁灭门案"的残页上,墨迹突然化作血水,在纸面汇成新的谶语:”星宿归位日,往生手染血时“暴雨不知何时停了。
义庄外传来更夫颤抖的梆子声,子时的雾气裹着槐花香渗入灵堂。
陆九渊将翡翠扳指套在异化的左手拇指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七岁那年——父亲也是这样摩挲着扳指,在弥留之际吐露最后的秘密:"九渊...地窖第三十六棺...藏着我们陆家...真正的..."未尽之言化作喉间血沫,就像此刻棺中逐渐微弱的抓挠声。
少年褪去左臂鳞片,用裹尸布缠住畸形的手指。
长明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停尸板上,那影子竟生着龙尾与犄角。
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青州城上空传来悠远的钟鸣。
玄天宗的青铜飞舟破开晨雾,船首镶嵌的测灵晶石将整座义庄笼罩在青辉中。
陆九渊握紧袖中玉瓶,那里盛着用修改器强化过的"清心丹"——每六个时辰,他必须吞服一粒来压制左臂异化。
测灵大典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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