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白大褂口袋里还揣着没吃完的芝麻烧饼，袖口蹭到的碘伏在灯光下泛着褐色。
他抬头望着住院部三楼那扇铁栅栏封死的窗户，电子镣铐在脚踝处发出细微的嗡鸣。
"林医生，这是今晚的查房记录仪。
"护士长将银色手环拍在值班台上，指甲盖大小的全息投影仪在空气中投出淡蓝色光幕，"七号病房刚换了束缚带，您最好..."话音未落，二楼突然传来金属撞击声。
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林夜看到护士长涂着玫红色唇膏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又是那个画符的疯子？
"他伸手去够台面上的强光手电筒，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智能环的监管标识——鲜红的"待观察"字样像道新鲜刀疤。
护士长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美甲上的水钻硌得人生疼："记住，凌晨三点前要完成全部病房巡查，但绝对不要进七号病房。
"她脖颈间的翡翠吊坠随着动作晃动，在惨白的日光灯下泛着诡异绿光。
林夜挣开手时，烧饼渣从口袋里洒出来。
他蹲下身去捡，却在瓷砖缝隙里看到半张被踩烂的病例纸，钢笔字迹洇开成狰狞的墨团：患者编号07...九阴绝脉...建议永久收容..."叮——"电梯门在身后缓缓闭合的瞬间，林夜闻到了比消毒水更浓重的铁锈味。
轿厢镜面映出他泛青的黑眼圈，以及后颈那道自三天前就莫名出现的暗红色胎记——形状像把生锈的钥匙。
当电梯在二楼停顿时，冷风裹挟着消毒水味倒灌进来。
林夜刚要按下关门键，忽然瞥见走廊尽头有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身影。
少女赤着脚站在月光里，及腰长发泛着霜雪般的银白，腕间九道符咒凝成的锁链垂落在地，随着她抬手整理鬓发的动作发出玉石相击的轻响。
"安雅小姐，请回病房。
"机械警卫的电子眼闪烁着红光，合金手指己经扣住她的肩膀。
少女转头看向电梯的刹那，林夜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住——她的瞳孔是罕见的琥珀色，眼尾却染着抹不去的朱砂红。
电梯门合拢的瞬间，他听到少女清冷的嗓音："你身上有血月的味道。
""神经病。
"林夜扯了扯歪斜的领带，手环突然发出刺耳警报。
全息投影自动弹出今日巡查清单，七号病房的监控画面正在疯狂闪烁雪花点。
当他踹开安全通道的门时，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三楼走廊的应急灯将人影拉长成扭曲的怪物，13号病房传来指甲抓挠金属门的声响。
林夜握紧强光手电筒，忽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诡异地分裂成三条。
"救...救命啊！
"凄厉的惨叫让林夜冲向声源处。
204病房门前，年轻护工瘫坐在地，手中药盘翻倒，五颜六色的药片滚落在血泊里。
门内传来野兽般的低吼，林夜顺着护工颤抖的手指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本该被束缚在床的狂躁症患者正悬浮在半空，脖颈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蠕虫在窜动。
病房墙壁上溅满放射状血痕，中央却诡异地空出个人形轮廓。
"注射镇定剂！
"林夜去抓护工腰间的药剂盒，却被对方惊恐地推开。
患者突然发出骨骼错位的脆响，整个头颅旋转180度首勾勾盯着他们，嘴角裂到耳根："你们...都该成为祭品..."林夜抄起消防斧劈开玻璃柜，取出镇定剂枪的瞬间，患者突然化作血雾炸开。
腥臭的液体劈头盖脸浇下来时，他感觉后颈的胎记开始发烫，眼前浮现出诡异的青铜门虚影。
"低头！
"清冽的女声破空而至，三道符咒擦着林夜耳际飞过，在血雾中燃起幽蓝火焰。
安雅踏着锁链从天而降，符咒锁链如同活物般缠住暴走的患者。
林夜看到她赤足踩在血泊里，病号服下摆翻飞时露出腰间古朴的剑柄。
"用你的血画封印。
"安雅甩来张黄符纸，剑柄撞在林夜胸口震得他后退半步，"快！
在月相转换前！
"林夜咬破手指的瞬间，整层楼的灯光开始频闪。
他的血珠悬浮在空中，自行勾勒出繁复的符文。
患者发出非人的嘶吼，符咒锁链突然绷断两根，安雅嘴角溢出血线单膝跪地。
"接着！
"林夜将染血的符纸拍在患者额头，突然感觉有冰冷的手指抚过后颈。
青铜门虚影在视网膜上持续了足足三秒，等视野恢复清明时，只看到安雅若有所思的眼神和满地破碎的符纸。
机械警卫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时，林夜发现患者的病号服领口内侧绣着暗金色纹章——缠绕着锁链的青铜钥匙，和顾院长西装扣子的图案一模一样。
"今晚的事，不要告诉顾长安。
"安雅擦去唇边血迹，符咒锁链重新缠回手腕变成普通的手链，"除非你想被关进地下三层。
"林夜刚要追问，电梯方向传来规律的脚步声。
黑檀木手杖敲击地面的脆响中，穿着定制西装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白手套纤尘不染，怀表链在胸前晃出银弧。
"看来我们的实习医生提前上岗了。
"顾院长用怀表盖拨开患者眼皮，紫红色的血管正以肉眼可见速度消退，"处理得不错，虽然..."他忽然贴近林夜耳边，"你用了不该用的力量呢。
"月光穿过破碎的窗户照在林夜后颈时，顾长安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转身用手杖轻点地面，洒落的血珠突然聚合成水银状小球，乖乖滚进随身携带的玻璃瓶。
"明晚八点，带着这个来我办公室。
"院长将青铜钥匙形状的U盘抛给林夜，转身时西装下摆掠过尚未干涸的血迹，"顺便提醒你，精神病院最危险的..."整栋楼突然剧烈震颤，地下传来沉闷的轰鸣。
林夜扶住墙壁时，隐约听到无数锁链绷紧的金属摩擦声，仿佛有庞然大物正在地底翻身。
"...永远不是病人。
"顾长安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余音缠绕着血腥气经久不散。
林夜摸向后颈发烫的胎记，U盘边缘的青铜锈迹不知何时染上了他的血迹。
安雅不知何时离开了，只有地板上用血画的歪扭箭头指向值班室，旁边还写着潦草的小字：小心月光窗外，血色的月轮正从云层后缓缓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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