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垣古城在血月下喘息。
三十六座青铜望楼齐齐发出悲鸣,檐角镇守的嘲风兽首竟渗出猩红泪痕。
燕昭的脊背紧贴着祠堂冰凉的青砖,兄长燕临渊横剑挡在神龛前,剑锋在地面划出的火星照亮了供桌上断裂的族谱——"燕"字最后一笔被新鲜的血迹浸透。
"喀啦"一声裂响,三道缠绕紫电的身影撞碎穹顶琉璃瓦。
为首猎魂使的玄铁面具折射着妖异月光,手中长鞭甩出时竟化作九头雷蛇。
燕昭认得那鞭节上的云雷纹——三日前,正是这柄带着家族印记的凶器洞穿了二长老的琵琶骨。
"带他走!
"燕临渊旋身挥剑,剑穗上的赤玉突然迸发刺目光芒。
那些飞溅的瓦砾在半空凝滞,化作万千剑影倒卷而上。
猎魂使的雷蛇咬在剑幕上,爆开的电光里竟夹杂着骨裂的脆响。
燕昭被推进神龛后的暗格时,瞥见兄长后颈浮现的火纹。
那是《焚天录》第九重才有的"赤霄印",可父亲明明说过,临渊兄长七日前才突破第六重......暗格机关咬合的刹那,外界声响骤然沉寂。
燕昭的掌心传来灼痛,兄长塞来的炽玉正在融化,玉髓渗入掌纹后竟在皮肤下游走成经脉。
供桌上祖宗牌位突然剧烈震颤,最上层的初代家主灵位"咔嚓"裂开,一缕青烟钻入他的鼻腔。
地底传来巨兽苏醒般的轰鸣。
暗格西壁的朱砂符咒开始滴落,赤红液体顺着燕昭的脊沟流淌。
当第一滴触及尾椎时,他整个人如同被投入熔炉。
祠堂地基在崩塌,可坠落的方向却是向上——他看到自己的血珠悬浮而起,在虚空勾勒出九柄火焰长剑的轮廓。
"焚天神脉!
"地面传来猎魂使扭曲的嘶吼,"斩龙钉!
快下斩龙钉!
"七根刻满咒文的青铜桩破土而入,却在触及燕昭周身三丈时熔成铁水。
地裂中喷涌的岩浆托着他缓缓升起,那些沸腾的金色流浆里,竟浮沉着无数残缺剑刃。
燕昭抓住一柄斜插在熔岩柱上的残剑。
剑柄缠着的褪色红缨突然燃起苍白色火焰,火舌舔舐过的皮肤下,暗金色骨纹清晰可见。
"赤霄......"残剑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剑身锈迹剥落后露出星辰砂锻造的刃纹。
九道赤红锁链从虚空垂下,末端竟拴着血月碎片。
天枢殿猎魂使结出的雷网尚未成型,就被倒卷的月芒割裂。
为首之人惊骇地看着自己紫电鞭上的云雷纹寸寸崩解,那些本该噬咬敌人的雷蛇,此刻正贪婪地啃食着他的手掌。
"不!
这是焚天剑冢的反噬......"惨叫声戛然而止,猎魂使的身躯在苍焰中坍缩成焦黑的星纹,被残剑尽数吞噬。
千里之外,天枢殿禁地。
三十六名白袍祭司同时呕血,他们围护的青铜巨鼎内,本该凝结成"天罚雷髓"的金色液体正在沸腾蒸发。
鼎身浮现的燕氏图腾愈发清晰,某个沉睡百年的剑形凹槽突然迸发赤芒。
"截断地脉!
快截断......"掌鼎长老的嘶吼被鼎中传出的剑鸣打断,他的瞳孔里倒映着鼎口升起的火凤虚影——那正是燕氏初代家主陨落时的天地异象。
熔岩柱顶端的燕昭却听不见这些。
他的耳膜鼓荡着古老战歌,眼前浮现出遮天蔽日的剑雨,看到先祖持赤霄剑劈开混沌的刹那,九轮血月化作剑格镶入苍穹。
当最后一块月芒碎片嵌入剑柄时,整座青垣城的地基开始发光,那些纵横交错的街巷,赫然构成一幅完整的剑阵图谱。
残剑突然脱手悬空,剑尖指向北方灰雾笼罩的葬剑渊。
燕昭的骨髓深处传来某种共鸣,仿佛那里沉睡着万千同源剑魂。
他踏着尚未冷却的熔岩走向古城废墟,身后拖曳的苍焰在焦土上烧出铭文——正是《焚天录》失传己久的开篇总纲。
而在崩塌的祠堂遗址下,燕临渊从血泊中睁开双眼。
他颈后的赤霄印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幽蓝的月牙痕。
指尖拂过身下显露的祭坛阵纹,那分明是星陨阁秘传的"移魂渡厄阵"。
"时辰刚好。
"他对着虚空轻笑,任由地缝中涌出的黑雾吞没身躯,"我的好弟弟,可别让为兄等太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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