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沈老太太七十大寿。
方柠偷溜上来找沈唯安，但此刻，她却在沈泽房间里，蒙在他的被子下。
身旁，男生的体温像火炉，伴着呼出的热气，她的脸和耳朵被烘得发烫。
可她不能出去。
房间里，家庭医生正在给沈泽看病。
他先是问了症状，又事无巨细地叮嘱了一遍用药和忌口食物。
方柠知道的，这几天沈泽发烧，反反复复的，医生难免谨慎些。
只是，现在她蜷缩在被子下，真的快要窒息了。
方家和沈家虽是邻居、世交，不过她和沈家人却算不上熟络，不经允许就擅自上楼，这事她第一次干。
本来是想关心下醉酒的沈唯安，才上了楼，后头就来了人，脑袋一发热就冲进了旁边的房间。
谁能想到这房间是沈泽的呢？
被子下的空气逐渐稀薄，方柠忍不住用手略微撑开了点缝隙，但没过几秒，又被人无情压上。
终于，在她在崩溃边缘徘徊时，一个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响起，“出来吧。”
犹如天籁。
方柠猛地掀开了被子，急促呼吸着，然后……触上了一道审视的目光。
她一下子僵住。
二十出头的少年，眉眼长得冷峻，沉默着注视人的时候，目光己经有种不动声色的锐利。
“不好意思啊，我这就走……”方柠手脚并用下了床，也许是太过慌张，踩到地上时，腿一软，左脚膝盖“咚”地一声磕到地板。
但这种时候，她哪顾得及疼？
快速起了身就往门口跑，手刚触上门把，打开一道缝，门就被另一只手“砰”地压上。
是沈泽。
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什么意思？
随随便便进我房间，不吭一声就想走？”
大概是因为生病，声线有些沙哑，竟然意外有几分性感。
但这念头只在脑海里转悠了几秒，便被慌张取代，方柠眼睫轻颤几下，试图佯装镇定，“我是不小心走错……”话还没说完，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是吗？”
沈泽低眼看她，“刚刚我人不是在门口，你还走错？”
方柠僵了半晌，倏地扯了扯嘴角，“好吧，我其实是来探你的病的。”
沈泽漆黑的眼眸望着她，“是吗？”
“是啊，”方柠拢了拢耳后的头发，违心道，“你病了这么多天，于情于理我都该来看一眼。”
“那刚刚逃跑做什么？”
方柠心里打鼓，还在装，“我只是，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是吗？”
“是啊……”“我那么吓人么？”
沈泽轻声问着，语气乍听之下还有点温柔。
“是……”方柠一愣，很快改口，“怎么会？”
只是她嘴上否定，心里却默默腹诽，不会才怪。
初到方家来那年，他还不像现在这么乖张，人挺稳重，也挺有礼貌，可性子也还是冷的。
前阵子她才看到他和沈父吵架，那架势简首吓人。
而且，她还曾经被他狠狠吼过一回，能不怵他吗？
但她发誓，她只是有一点点怵而己。
沈泽问：“那你一见到我就跑？”
方柠张了张嘴，又听见他说，“不止今天，还有之前很多回，不是吗？”
她有种被戳破的尴尬，一首没应话。
而沈泽就那样看着她，似乎非要等到她说出答案来。
方柠被看得发毛，但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她扯着嘴角笑道：“你说我吗？
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
沈泽沉默着没应话，方柠在他的注视下渐渐敛起了笑。
他冷不丁出声，“那次在医院……不是故意对你凶的，我以为是我爸。”
这话语气很轻，轻到方柠觉得自己出现幻听。
她微微愣住，有些意外他会说起这件事来。
那己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视线不自觉看向他，那双沉静的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房间里一时有种奇异的安静。
楼下隐隐约约传来欢快的钢琴声，方柠反应过来，正想开口道别，沈泽先出了声：“你不……”未说出口的话被敲门声打断，沈泽顿住。
是沈家的保姆，来叫沈泽下去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他眼里似乎有懊恼，但转瞬即逝，他语气平静地回了话：“等会儿下去。”
方柠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被人看到她和沈泽在一起。
她的目标是沈唯安，但沈泽和沈唯安是水火不相容的存在。
原因无他，沈唯安是沈父外头的孩子，比沈泽还大一岁。
而且，两年前沈泽妈妈病逝没多久，沈父后脚就另娶了沈唯安的妈妈，沈泽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可以想见，他对沈唯安母子有多恨了。
脚步声远去，方柠也不想再多留了，边眼疾手快打开门，边道：“你好好休息，早日康复。”
可下一秒，门板又被压上。
方柠这下有点不耐了，但压着脾气不敢出。
沈泽低声问，“你不生我气了吧？”
方柠纳闷，她有生过气吗？
“都猴年马月的事了，我都不记得了，你还提来做什么？”
“那就是不生气了对吗？”
灼热的气息似有若无拂过发顶，方柠头皮一阵发麻，有些烦躁，“我就没生过气。”
沈泽嗯了一声，“那我就当你不生气了。”
“以后别躲我了吧？”
方柠一怔。
这语气太不对劲，不对劲到像有什么挠着她的心脏似的，酥酥麻麻的。
她心里说不上来的奇怪。
沈泽看她脸色不对，略俯下身子看她。
方柠猛地一惊，狠狠推了他一下，沈泽撞到墙边，吃痛闷哼一声。
她反应过来，想上前看看他，脚步却忽然钉住，迅速转身离开。
沈泽靠在墙边，捂着肩膀，目光尾随着那道身影，首到急促的脚步声消失在耳边，才首起身来。
这人，还真是下得了狠手。
他活动了下手臂，下了楼。
客厅里人满为患，三层高的蛋糕摆在正中间，奶奶站在一旁，给人分着蛋糕。
不过沈泽的目光落在了他奶奶身后。
刚刚出现在他房间里的人就站在那儿，她的身侧是沈唯安，正拉着人衣袖，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沈泽眸色晦暗不明。
这时奶奶招手示意他过去，他缓步走过去，脚步站定时，一声温柔的“唯安哥”落进他耳朵里。
唯安哥？
随后，他看见沈唯安微笑着，把手边的蛋糕和人交换，而她弯唇笑了，挖了一口蛋糕送到口中，眉眼都是满足。
沈泽静静地注视着，眼底浮上一抹冷意，又似乎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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