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压持续下降,80/50!
"护士急促地报告着,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紧张。
大量的医生和护士在刹那间涌入病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病床前,试图挽救她的生命。
少女静静的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像一朵被风雨摧折的花,苍白而脆弱。
月光透过半拉的窗帘,洒在她瓷白的肌肤上,勾勒出一道朦胧的银边。
她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最终消失……她的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却因久病而显得过分苍白,青色的血管在近乎透明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长发散落在枕边,乌黑如墨,衬得她的脸色更加惨白,唇瓣失去了血色。
病号服宽大地罩在她瘦削的身体上,锁骨清晰可见,肩膀单薄得仿佛一碰就会碎。
她的手腕上还留着输液的针痕,淡紫色的淤青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眼。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美得惊心动魄——不是那种健康明媚的美,而是一种近乎凋零的、易碎的美丽,像冬日里最后一朵未谢的玫瑰,倔强地不肯坠落。
窗外,夜风轻轻拂过,树影摇曳,而病房里只有监护仪的“滴——”声,像是一首无声的哀歌,在寂静中低吟。
文盛三年,南宋暴雨连下三月,江河决堤,万里良田尽成泽国。
饥民啃食树皮,饿殍遍野,白骨曝于荒野,无人掩埋。
朝廷的赈灾粮在半路便被贪官截去大半,剩下的,不过是杯水车薪。
朝堂之上,皇帝面色阴沉,手指敲击龙椅,声音沙哑:“既然天不养我,那便以战养灾!”
大将军率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踏过泥泞的国土,向邻国北齐进发。
士兵们面黄肌瘦,铠甲下是嶙峋的肋骨,刀柄握在掌心,却因饥饿而微微发抖。
他们知道,此战若败,便是死路一条;若胜,或许能抢来一口粮食,让家乡的妻儿多活几日。
大将军站在高台上,声音嘶哑:“前方敌国,粮仓满溢!
破城之日,任尔等饱食!”
饥兵眼中燃起凶光,嘶吼着向前冲去。
然而,北齐早有防备。
城墙之上,箭如雨下。
第一波冲锋的士兵倒下,尸体堆积如山,血水混着雨水,在泥地上蜿蜒成河。
饥饿的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攀爬云梯。
可他们的力气早己耗尽,刀锋砍在盾牌上,软绵绵的,毫无威胁。
敌将冷笑,下令放火。
烈焰吞噬了攻城车,黑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
饥兵们在火中哀嚎,有的被烧成焦炭,有的跌落城墙,摔得粉身碎骨。
三日血战,十万大军,折损过半。
剩下的残兵丢盔弃甲,在泥泞中奔逃。
敌国的铁骑从后方追杀而来,马蹄踏过溃军,惨叫声不绝于耳。
大将军被一箭射穿喉咙,坠马而亡。
秋风卷着黄沙,吹过残破的城墙。
枝枝站在城门前,一袭素白长裙,发间无金钗,腕上无玉镯,唯有腰间一枚青玉印,证明她仍是皇族血脉。
三日前,战败的消息传来。
十万大军溃散,边关失守,北齐铁骑长驱首入,首逼都城。
“要么割地赔款,要么——送一位皇族为质。”
她是皇帝唯一的女儿,也是这摇摇欲坠的王朝,最后能拿得出手的筹码。
皇帝站在高阶之上,冕旒遮住了他的神情,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情绪。
“此去……珍重。”
枝枝跪伏于地,额头抵在冰冷的石砖上,一滴泪无声砸落。
她没有抬头,只是轻声应道:“儿臣……遵旨。”
身后的宫人们低垂着头,无人敢看这一幕。
北齐的使臣骑在马上,冷眼旁观。
“公主殿下,请吧。”
她踏上马车,帘子落下的那一刻,她终于回头,最后望了一眼故国的天空。
——灰蒙蒙的,像是蒙了一层永远擦不净的尘。
枝枝死后,睁开眼就己经来到了这个陌生的王朝,作为一个婴儿慢慢长大……车队缓缓前行,沿途皆是战火焚烧后的焦土。
偶尔有饥民扑上来,又被护卫的刀鞘狠狠击退。
枝枝掀开车帘,看到一张张枯瘦如鬼的脸,眼中尽是绝望。
她攥紧了衣袖,却无能为力。
夜里宿营时,北齐将领在帐中饮酒作乐,笑声刺耳。
枝枝独自坐在营帐外,望着冷月,想起幼时父皇曾带她放过的花灯。
“小枝儿许了什么愿?”
“愿国泰民安。”
如今,灯沉了,愿也碎了。
北齐的都城繁华依旧,街市喧嚣,百姓面色红润,与她的故国截然不同。
城门缓缓开启,她被人搀扶着走下马车,抬头望去——北齐的年迈的君王高坐于銮驾之上,目光如刃,一寸寸刮过她的脸。
“从今日起,你便是朕的质子。”
枝枝缓缓跪下,额头触地,声音平静得可怕:“臣女……领命。”
风吹起她的衣角,像一只折翼的白鸟,坠入金丝笼中。
从此,故国只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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