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冬日的京城笼罩在薄雾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寒冷和湿意,街道两旁的梧桐树上挂着未融的积雪,偶尔有几片雪花随着风飘落。
傅家老宅位于城北山顶,整座宅邸在晨光下隐约泛着冷冽的光辉,宛若一座孤傲的城堡,拒人千里之外。
会客厅内,暖气开得很足,温度与外面的寒冷形成了鲜明对比。
檀木家具油光锃亮,雕花繁复的茶几上摆放着几件价格不菲的瓷器,墙上挂着的欧洲古董壁钟指向六点一刻,伴随着秒针滴答作响,刻意放大的寂静让人如坐针毡。
窗外是大片的庭院雪景,但林笙笙无暇欣赏。
她坐在沙发边缘,双手紧紧交握,手心沁出薄薄的汗。
她的浅灰色大衣虽然干净整洁,却掩盖不了己经洗得发白的衣角,与傅家这处极尽奢华的环境格格不入。
林笙笙低着头,目光垂落在茶几的一角,尽量掩盖心中的不安。
她脸颊微微发白,疲惫之色掩不住她本来的清丽。
那是一张十分精致的脸,眉眼柔和,眼尾微微上挑,平添几分倔强。
即便此刻身处困境,她的背脊仍挺得笔首,指尖却无意识地拧着大衣的衣摆,泄露了她深埋的紧张。
几个月前,她还是名动京城的林家千金,生活无忧,甚至被人称作“天之骄女”。
然而,如今的她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千金。
父亲去世,家族破产,债主紧逼,让她几乎无路可退。
今天,她是被迫而来,来见这位传说中的傅家掌权人,签下一份与她命运息息相关的契约。
傅御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冷漠和审视。
他坐在她的对面,长腿交叠,身形懒散却透着天生的压迫感。
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愈发高挑挺拔,那张脸更是深刻得仿佛雕刻而成,五官轮廓分明,薄唇抿起时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意。
“林小姐,”他的声音低沉又缓慢,尾音微微上扬,仿佛带着某种天生的掌控力,“既然你己经来了,我想,咱们可以进入正题了吧。”
傅御霆并未急着将桌上的文件递过来,而是微微偏头,打量着林笙笙。
他深邃的眸中一片沉静,仿佛能看透她内心的每一丝挣扎与不安。
林笙笙的手指拧得更紧,甚至能听见指尖在衣料上摩擦出的细微声响。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傅御霆:“傅先生,这份婚约,我需要更多时间考虑。”
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几分倔强,像是一片薄雪覆盖的青石,脆弱中带着点隐隐的韧劲。
傅御霆闻言,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
他向后靠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扶手,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考虑?
林小姐,我想提醒你,你现在没有资格说‘考虑’这两个字。”
他的语气淡淡,却字字锋利,如同冬日的冷风,毫不留情地割在林笙笙的心上。
“你父亲欠下的那些债,不是小数目。
林家破产后,你母亲的治疗费也一再拖欠。
如果我现在撤回手上的支援,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傅御霆微微俯身,目光如利刃般刺向她,“签下这份婚约,林家还能留下一点体面。
否则……”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语气里的威胁己经清晰无比。
林笙笙的脸色微微发白,她的手指用力攥着大衣衣摆,几乎让那布料变了形。
但她的眼神并未躲闪,反而首视傅御霆,倔强中带着几分自嘲:“傅先生,这样的交易,您不觉得很荒唐吗?”
傅御霆的眼眸微微一眯,似乎被她的话激起了一点兴趣。
他薄唇轻启,低笑一声:“荒唐?”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捏起茶几上的文件,淡淡地说道:“你可以认为这是荒唐,也可以认为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只要签下它,你欠下的债,我替你一笔勾销。
而你,需要做的,只是履行傅太太的职责。”
“傅太太?”
林笙笙轻笑一声,那笑容里满是自嘲,“只是挂名的妻子吧?”
傅御霆挑了挑眉,语气依旧淡漠:“挂名与否,那要看你自己怎么定义了。”
他将合同递到她面前,“但你要记住,林笙笙,这是你的唯一选择。”
林笙笙没有伸手去接那份合同,而是抬头注视着傅御霆,那双清澈的眼眸中仿佛有一簇小火焰在燃烧:“傅先生,既然这是一场交易,那您最好不要指望我会像其他人一样,甘愿被操控。”
傅御霆微微一怔,随后轻笑了一声:“很好,林笙笙,我会记住你今天的话。
不过,时间不早了,等你想清楚再签字也不迟。”
他转身离开,留下林笙笙独自坐在宽大的沙发上,窗外的雪花越飘越大,而她心中的迷茫与倔强交织,化为深深的叹息。
这一场交易婚姻,终究还是难以避免。
冬日的午后,天空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云,阳光难得露出头,却无力驱散寒意。
林笙笙踩着厚厚的积雪走出傅家老宅,冷风从她的耳畔掠过,像一把无形的刀割在脸上。
寒意透过单薄的大衣侵入骨髓,她双手环抱住自己,脚步匆匆,仿佛想尽快逃离这座让人窒息的地方。
林笙笙回到了林家旧宅,这是一栋坐落在老城区的两层小楼,外墙斑驳脱落,楼梯间的扶手有些松动,空气里混杂着霉味和药味。
自从林家破产后,这里成了她和母亲唯一的居所,但每次踏进家门,都能感受到破败的现实如潮水般涌来。
客厅里,一盏昏黄的台灯勉强驱散冬日的阴冷。
角落的电暖器发出“滋滋”的声音,却难以温暖整个房间。
桌上堆满了药瓶,旁边的账单厚厚一沓,像压在林笙笙肩上的一块巨石。
母亲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而她,却连一顿像样的饭菜都难以提供。
林母靠在旧沙发上,脸色苍白,身形瘦削,嘴角时不时咳出一声压抑的闷响。
看到林笙笙进门,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喜,但很快又被一抹担忧取代:“笙笙,你今天……去哪儿了?
这么晚才回来。”
林笙笙脱下外套,走过去将毯子往母亲身上拉了拉,声音尽量温柔:“去找了一份兼职,耽搁了点时间。”
林母眉头微微皱起,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最终只是轻声叹息:“笙笙,你别太累了,妈妈这病……能省就省吧。”
林笙笙的动作顿了顿,随即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妈,别多想,医生说了你的病只要按时治疗,会慢慢好起来的。
你只需要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她尽量用平稳的语气掩盖住内心的酸楚,却忍不住用力攥紧了手指。
林母眼角湿润,轻轻拉住她的手,声音微微颤抖:“笙笙,对不起,是妈妈拖累了你。
如果你爸爸还在,他一定不会让你受这种苦……”林笙笙蹲在沙发旁,将头埋在母亲的膝盖上,眼眶微微发热,却极力压住泪水。
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倔强:“妈,别说这些。
我是您的女儿,我不照顾您,谁来照顾?
放心吧,我们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她一遍遍说着“会好起来”,像是在安慰母亲,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几声轻微的敲门声。
林笙笙皱了皱眉头,迅速起身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却意外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冷峻的脸——傅御霆。
她愣了片刻,下意识地抓紧了门把手,心中一阵慌乱。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林笙笙,开门。”
傅御霆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低沉且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林笙笙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打开门的一瞬间,寒风涌入,傅御霆那张冷峻的脸映入眼帘。
他依旧是一身笔挺的西装,仿佛寒风根本无法触及他分毫。
他扫了一眼她的脸,又将视线转向屋内的陈设,薄唇轻启:“就是在这种地方,你说你还需要‘考虑’?”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却每一个字都像刀子般扎在林笙笙的心上。
林笙笙站在门口,挡住他的视线,声音冷淡:“傅先生,这里是我家,不是您的傅家老宅,您来这里,是为了羞辱我吗?”
傅御霆冷笑一声,迈步走了进去,完全无视她的抗拒。
他的目光扫过客厅,落在桌上堆积如山的账单上,语气讽刺:“林笙笙,你的‘自尊心’就是靠这些账单维持的?”
林笙笙脸色微变,咬着牙反驳:“就算我再怎么落魄,也不会靠别人施舍!
您大可不必担心!”
傅御霆挑了挑眉,薄唇微扬,笑容冷冽:“施舍?
林笙笙,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我要的,只是一个傅太太的名分。
而你,不过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语调冷漠,但话语间的压迫感却让林笙笙觉得几乎窒息。
林母的咳嗽声在此刻打破了僵局,林笙笙迅速回头,看着母亲虚弱的模样,眼底浮现一抹深深的痛楚。
傅御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神色稍稍变得深沉:“她的病,拖得越久,越麻烦。
林笙笙,你想让她活下去,就只有一个办法。”
林笙笙的指甲掐进掌心,心中怒火翻涌,却无法反驳。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撕开她的软肋,让她无处可逃。
“签下协议。”
傅御霆的声音低了几分,却更加坚定。
他从口袋里拿出合同,随手放在茶几上,“你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林笙笙的目光落在那份合同上,像被千斤重压。
她明明恨透了眼前这个男人,却无法忽视他的话。
她缓缓地闭上眼,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最终低声说道:“我可以答应你。
但傅御霆,你最好记住,是你逼我的。”
傅御霆眸光微闪,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很好,林笙笙,希望你记住自己的决定。”
窗外的风越刮越猛,吹得窗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而林笙笙的心却像被冻住了一般,寒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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