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青铜古殿的飞檐，三千盏续命灯在穹顶结成周天星斗图。
陆离跪坐在鎏金蒲团上，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这是他第七次参加启灵大典，鎏金香炉里燃烧的龙涎香刺得鼻腔生疼，却盖不住殿外此起彼伏的嗤笑。
"陆家嫡脉最后一人，竟连搬血境都未突破？
"执事长老萧长河的声音裹着灵力在大殿回荡，震得梁柱上悬挂的青铜编钟嗡嗡作响。
他玄色道袍上绣着的九头相柳突然睁开血瞳，十八盏琉璃灯应声炸裂，飞溅的碎片在陆离面前凝成狰狞蛇形。
陆离抬头望去，测灵盘中央的混沌石依旧灰暗。
七年来，这块能感应三千道体的神石始终如同死物，倒是他滴落的鲜血在盘面上勾勒出诡异的纹路——那图案竟与怀中青铜古戒的夔龙纹如出一辙。
"陆师兄当年可是剑斩玄冥老祖的绝世天骄..."殿门轰然洞开，数十道剑光刺破晨雾，最前方的紫袍青年踏着雷霆落地，腰间玉牌"天枢"二字泛着幽光，"怎么生出的儿子，连本命剑骨都凝不出来？
"此言一出，问天阶两侧顿时炸开哄笑。
悬浮在半空的青衣弟子们掐起剑诀，百余柄飞剑结成嘲弄的阵型——剑锋所指，正是陆离跪坐的位置。
陆离闭了闭眼。
他能背出每个人此刻的表情：圣子候选人秦无涯眼角那颗泪痣会随着讥笑颤动；执法堂首座之女苏明月必定在轻抚鬓边玉簪；而高居观礼台的三十六洞天使者...突然，怀中古戒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咚——"九声钟鸣自地脉深处传来，七十二根盘龙柱同时亮起金纹。
陆离额间迸出血色竖痕，沉寂十七年的丹田突然掀起混沌风暴。
在他神识海中，九座破碎的天门虚影轰然坠落，门缝中溢出的气息让整个问天殿开始龟裂。
"不好！
"萧长河袖中飞出七十二道封魔锁链，相柳图腾化作实体扑向测灵盘，"此子引动天魔碑共鸣，速结九霄伏魔阵！
"但锁链尚未触及陆离衣角，混沌石突然炸成齑粉。
烟尘中浮现血色箴文，在场所有人识海同时响起太古神音：混沌体觉醒度1%三十六洞天使者霍然起身。
东极洞天的白眉老者捏碎茶盏，南离洞天的美妇人背后浮现朱雀虚影，西溟洞天的独眼壮汉手中鱼叉竟开始融化——他们面前象征洞天气运的玉珏，此刻全部布满裂痕。
"这是..."北玄洞天使者突然七窍流血，"天机反噬！
"陆离此刻却陷入奇妙境界。
他看见自己血脉中游动着金色蝌蚪文，那些文字正在吞噬萧长河打出的封魔咒印。
当秦无涯的雷蛇剑刺向后心时，他下意识屈指轻弹——这个被嘲笑了七年的动作，此刻竟引动虚空震颤。
"铮！
"号称能洞穿龙鳞的雷蛇剑寸寸崩裂，秦无涯如遭雷击般倒飞出去。
陆离指尖残留的混沌气化作游龙，所过之处飞剑尽数锈蚀，连问天阶的千年玄石都开始风化。
"不可能！
"苏明月鬓边玉簪突然炸开，露出眉心朱砂印记，"他明明没有灵力波动..."话音未落，天穹传来锁链崩断之声。
被各派奉为圣地的三十六洞天福地震颤不休，灵气化作漩涡倒灌入陆离天灵。
最恐怖的是，所有修行者惊恐地发现，自己苦修百年的境界正在飞速跌落！
"快看问天碑！
"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转头望去，顿时毛骨悚然。
刻满历代圣主名讳的万丈天碑正在渗出黑血，碑文扭曲成狰狞的诅咒。
而陆离脚下浮现洪荒星图，每一步踏出都有星辰明灭，当他走到第七步时，背后赫然浮现九重天门虚影。
"够了。
"沙哑嗓音从殿角传来。
常年蹲守藏书阁的扫洒老仆佝偻着腰，手中半截桃木杖轻轻点地。
霎时风停云驻，连正在崩塌的洞天福地都定格在破碎瞬间。
萧长河瞳孔骤缩。
他发现自己圣王三劫的修为，在这老者面前竟如婴孩般脆弱。
更恐怖的是，对方腰间淌着银河的酒葫芦，分明是《太古异宝录》记载的..."你是酒剑仙！
"西溟洞天使者突然尖叫，"三千年前剑挑三十六洞天的疯子！
"麻衣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剑芒，独臂轻挥间，三十六洞天使者同时跪倒在地。
他仰头灌了口酒，醉醺醺地指向陆离："这小子老夫保了，谁有意见？
"回答他的是天穹裂开的巨大缝隙。
九道缠绕混沌气的身影缓步踏出，他们脚下踩着星河，手中兵器皆是各派镇宗至宝的原型。
为首的白衣男子轻笑抬手，十万里外的玄冥教轰然坍塌。
"孩儿，该取回我们陆家的东西了。
"陆离神识海剧烈震荡。
那白衣男子的面容，分明与祠堂供奉的初代圣主画像一模一样！
而当他目光扫过问天碑时，那些泣血碑文突然重组，化作唯有混沌体能看懂的太古神谕：永恒境传承激活第一道封印解除解锁：混沌吞天诀（残）秦无涯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他破碎的丹田中钻出黑雾，转眼凝聚成三头六臂的魔物。
观礼台上，超过半数的长老眉心同时浮现血色竖瞳——他们袖中滑落的令牌，赫然刻着玄冥教的九幽图腾！
"果然来了。
"酒剑仙嗤笑一声，葫芦中银河倾泻而出，"小子看好了，这才是混沌体的正确用法。
"陆离福至心灵，抬手按向扑来的魔物。
掌心浮现的漩涡瞬间抽干方圆百里的灵气，那堪比圣王境的魔物竟被生生炼化成灰烬。
余波扫过之处，叛变长老们身上的黑气如同遇到天敌般尖叫逃窜。
"不...这不可能..."萧长河的道袍突然炸裂，露出布满魔纹的躯体，"我等筹划百年，怎会败给一个..."酒剑仙的桃木杖洞穿他眉心，也打断了最后的嘶吼。
老者转身看向陆离，目光扫过他额间完全成型的混沌印记："记住，你今日所见不过冰山一角。
陆家背负的，是这诸天万界最大的..."话未说完，虚空突然探出白骨巨爪。
比山岳还大的指节上缠满锁链，每一节锁链都串着上百颗星辰。
酒剑仙脸色骤变，葫芦中飞出的剑河竟被那巨爪生生捏碎！
"这么快就找来了？
"九道先祖虚影同时结印，破碎的天门开始重组，"离儿，去荒古禁域取回..."时空在这一刻凝固。
陆离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按在自己眉心，某个沉睡万古的存在正在苏醒。
当他再次睁眼时，瞳孔己化作吞噬万物的混沌漩涡，口中发出的却是亘古苍凉的道音："滚。
"白骨巨爪轰然炸裂，诸天星辰同时黯淡。
等众人恢复视觉时，陆离己消失无踪，唯余问天碑上的血泪化作两行箴言：混沌现，天门开万古道统重排千里外的荒古禁域深处，十二尊祖巫雕像同时睁眼。
它们拱卫的青铜巨棺缓缓开启，棺中飘出的混沌青莲上，静静躺着一柄刻满天门图案的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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