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被雨水撞出蛛网裂纹时，林以漠正用银匙搅动第七杯冷掉的伯爵红茶。
茶汤表面浮着未溶解的方糖，在台灯下折射出猎户座腰带的光斑。
她数着檐角坠落的雨珠计算降水量，突然发现咖啡渍在棉麻裙摆晕染的图案——竟与今晨客人抽中的倒吊人牌如出一辙。
天文台的青铜门环突然发出鲸鸣般的叹息。
"劳驾借个火。
"穿白大褂的男人像从雨幕里析出的晶体，指尖夹着的雪茄沾着星屑般的水珠，"或者..."他摘下起雾的银框眼镜，"借用你第三颗纽扣的静电。
"林以漠将鎏金权杖牌推过吧台，黄铜铃铛在寂静中摇晃："本店禁止牛顿第三定律以外的任何物理实验。
"话音未落，对方己经用钢笔在餐巾纸上画出正弦函数，墨迹沿着她裙摆的咖啡渍蔓延成星图。
"周叙深。
"他忽然抬手接住坠落的咖啡勺，金属表面凝结的七颗水珠正与观测窗外的流星轨迹重叠，"你发梢的水分子氢键夹角，刚好能修正参宿西的爆发模型。
"她望着茶汤里晃动的月牙胎记倒影："你们天文台招揽访客的流程，是先绑架咖啡勺再解偏微分方程？
""不。
"男人从糖罐夹出颗薰衣草糖，玻璃纸在光谱仪下泛起1988年的淡紫色，"我们更擅长..."他突然用雪茄点燃餐巾纸，燃烧的方程式在墙面投射出旋转的银河，"把天气预报写成十西行诗。
"林以漠的罗盘突然在口袋里震颤。
当对方解开袖扣时，她看见红绳腕表定格在03:15:27——这个瞬间雨声骤停，青铜钥匙吊坠在锁骨处发烫，三十五年前的婚礼进行曲在耳蜗深处轰然作响。
幻象里穿月白旗袍的新娘正在敬酒，鎏金胸针上的雪松叶与男人口袋里的枯叶标本重叠。
现实中的周叙深后退半步，白大褂扫落一叠观测数据，每张纸页都画着相同经纬度的流星雨轨迹，墨迹未干的角落标注着咖啡因代谢率的计算公式。
"你母亲..."林以漠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凉透的红茶泛起中药的苦涩，"是不是总在秋分日校准摆钟？
"钢笔尖在纸上洇出黑洞般的墨团。
窗外划过百年一遇的紫色流星，雨幕中浮现双重幻影：二十岁的周叙深在实验室焚烧泛黄病历，三十五岁的他们正在梧桐道交换残缺的塔罗牌。
老式留声机突然自动播放《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响起时，咖啡渣在杯底凝结成水星逆行轨迹。
"林小姐。
"周叙深将燃烧的餐巾纸抛进虹吸壶，火光把他的轮廓熔化成流动的星云，"知道为什么水星逆行最适合占星师吗？
""因为宇宙需要合理的借口解释所有计算误差？
""不。
"他忽然靠近，白大褂染着雪松与硝酸银的气息，"当两颗行星的引力扰动突破临界值..."温热的呼吸掠过她耳畔，"最严谨的科学家也会相信，咖啡渍里藏着平行宇宙的入口。
"林以漠的棉麻裙摆无风自动。
愚者牌从湿透的塔罗牌中飘落，牌面愚人的足尖正指向周叙深解开的第三颗纽扣——那里藏着道淡粉色疤痕，形状与她诗集第78页的星轨图完全吻合。
雨势渐弱时，男人将青铜钥匙按进她掌心。
钥匙齿纹划过月牙胎记的瞬间，天文台的穹顶突然透明，猎户座流星雨穿透他们的影子洒在地板，凝成无数跳动的03:15:27。
"明天见。
"周叙深推门走入雨幕，雪茄烟雾在空中写成贝叶斯公式，"记得用37.2度水温冲泡第十杯红茶——那是破解水星逆行的最优解。
"林以漠低头看向掌心，薰衣草糖不知何时化作青铜钥匙的齿纹。
当第十颗流星划过时，她发现裙摆的咖啡渍悄然重组，变成1998年天文台火灾现场的气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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