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淮川市的春天淮川市安阳县梧桐巷里，细雨如丝，三月的雨斜斜地从青灰色的屋檐滑落。
陈德贵蹲在五金店门口，嘴里叼着烟，那烟灰如同细碎的黑雪，簌簌地落在他那条褪了色的工装裤上。
“二十八万八，一分都不能少！”
手机里传来王婶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像一把锥子直刺陈德贵的耳膜，“老陈家啊，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月蓉可是正儿八经师范院校毕业的。
要不是看在你家志强在供电局上班，这么好的姑娘哪能轮到你们家……”陈德贵抬起头，望着对面新开的奶茶店。
玻璃橱窗里映出他那早已斑白的鬓角，显得格外沧桑。
奶茶店老板娘正忙着在价目表上贴“春日特惠”的贴纸，那鲜艳的红色，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去年春节，志强他妈在灶台上守了一整夜，精心熬制的血肠，那是家的温暖，可如今却被这彩礼的事搅得心烦意乱。
“王姐，您再帮忙跟女方家说说情吧。”
陈德贵弓着背，像只被风雨击打的虾米，往墙角缩了缩，声音里满是无奈和哀求，“家里刚给志强买了婚房，为了这房子，能借的都借了，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啊……”“婚房？”
王婶那阴阳怪气的笑声，就像指甲在黑板上划过一样，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贷款买的房子也能算数？
月蓉妈说了，房本上必须加上月蓉的名字，要不然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就在这时，五金店的卷帘门哗啦一声响，陈志强提着工具箱从店里走了出来。
他身上那件蓝色工装的袖口，沾着亮晶晶的银色金属屑，一看就是刚忙完工作。
这个二十六岁的年轻电工，长着和父亲年轻时一样浓密的眉毛，可那眼神里却总是透着一种迷茫和疲惫，就像被一层灰雾笼罩着。
“爸，妈说家里没米了。”
陈志强低着头，一脚踢开脚边的螺丝钉，那小小的螺丝钉骨碌碌地滚到一边。
工具箱里的万用表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仿佛也在为这个家庭的烦恼而叹息。
陈德贵默默地掐灭烟头，那烟头在水泥地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圆点，就像他此刻沉重的心情。
而手机里，王婶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现在哪家嫁闺女不要三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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