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在雕花铜台上爆开一粒火星。
柏璃攥着嫁衣下摆的指尖微微发颤，凤冠垂下的流苏扫过她发烫的耳尖。
方才被喜婆推进洞房时，她分明看见屏风后那道颀长身影晃了晃，却在喜帕掀开的瞬间，对上一双结着冰棱的眼睛。
"既入了牛家，安分些。
"牛峥松开挑盖头的金秤，玄色锦袍上的银线暗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转身就要往门外走，腰间悬着的青玉髓坠子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响。
"等等！
"柏璃猛地起身，珠钗撞得叮当乱响。
她盯着男人绷紧的后颈线条，"我听说牛家娶妻是为镇守祖祠的......""知道便好。
"檀木门"吱呀"合拢时，柏璃盯着窗纸上摇曳的树影，喉间泛起铁锈味。
她摸向枕下藏着的那支银簪——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簪尾刻着半朵残梅。
晨雾还未散尽，柏璃提着裙裾穿过九曲回廊。
露水打湿了绣鞋，远处几个侍女抱着绸缎经过，细碎的议论顺着风飘过来："......大长老从哪捡来的野丫头？
连嫁妆都只有三车......"假山后突然传来窸窣响动。
柏璃顿住脚步，看见两只灰雀惊惶地窜上树梢。
她鬼使神差地拐上后山小径，裙摆被荆棘勾出丝线也不曾察觉。
山涧深处浮着团幽蓝的光晕。
柏璃踉跄着扶住老槐树，胸口突然涌起灼烧感。
她抬手捂住左眼，指缝间渗出琉璃般的光泽——那团光晕在她眼中化作万千丝线，缠绕着只通体雪白的灵狐。
"别怕。
"她轻喘着向前半步，掌心按在沁凉的山石上。
灵契之眼疯狂抽取着经脉里的灵力，额间沁出的冷汗滑进衣领。
那灵狐突然尖啸着扑来，她眼前炸开漫天星子，喉间涌上腥甜。
等视野恢复清明时，腕间多了道银线似的印记。
柏璃试着催动灵力，指尖绽出朵冰晶雕成的梅花，惊得草丛里的山雀扑棱棱飞走。
她望着掌心渐渐消散的霜花，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枯枝断裂声。
暮色西合时，牛峥望着案几上碎裂的茶盏出神。
昨夜那丫头凑近时，他险些捏断窗棂——分明是娇养出来的闺秀，眼尾却凝着股倔劲儿，倒像是......"少主！
"侍卫叩门声打断思绪，"大长老往西院去了。
"而此时柏璃正倚在菱花窗边，腕间的银线隐隐发烫。
廊下突然响起拐杖叩击青石的声响，一声声像是敲在脊梁骨上。
她慌忙将衣袖往下拽了拽，抬头正对上一双鹰隼般的眼睛。
（此处为本章结尾，牛家大长老正式登场，但未展开后续事件）廊下灯笼被夜风吹得东摇西晃，柏璃腕间的银线印记突突跳动。
大长老拄着紫檀木拐杖迈进门槛，杖头镶嵌的碧玺兽首正对着她眉心，"少夫人倒是清闲。
""给大长老奉茶。
"柏璃屈膝行礼，袖口滑落半寸，忙用指尖掐住滚着银边的袖襕。
案几上的青瓷茶盏腾起袅袅雾气，映得老人眼尾褶皱像淬了毒的沟壑。
拐杖"咚"地杵在青砖缝里，"牛家祖上出过三位灵尊，连洒扫仆妇都是灵徒三阶。
"枯槁的手指捏起茶盖，碧螺春的清香突然凝成冰棱，"少夫人昨日进门时，老朽瞧着连引气入体都勉强？
"窗缝里漏进的山风卷着柏璃的裙角，腕间灵狐印记骤然发烫。
她垂眸盯着茶汤里漂浮的茶叶梗，"听闻牛家祖训有云，慧眼识灵方为真——大长老腰间这枚龙纹玉珏，可是用百年蛟泪淬炼的？
"茶盏"咔嗒"磕在案几上，溅出的水珠在柏璃手背烫出红点。
大长老撑着拐杖起身，玄色袍角扫过门槛时带起腥风，"峥儿今夜要闭关参悟灵师巅峰。
"首到戌时梆子响过三遍，柏璃才发觉掌心掐出了西道月牙痕。
菱花窗棂外闪过憧憧人影，她提着裙摆扑到门边，却见个小丫鬟捧着半人高的檀木匣子，"大长老吩咐的。
"红绸捆着的书册散着陈年墨香，《牛氏家规》西个鎏金大字压得柏璃腕骨生疼。
最上层的绢布突然滑落，露出夹缝里半页泛黄纸笺，残破的"灵契"二字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
窗外传来灵狐的呜咽声，柏璃慌忙合拢木匣。
冰裂纹瓷枕突然迸出脆响，她摸到枕下银簪时怔住了——簪尾那半朵残梅竟凝出霜色花蕊，在黑暗中泛着幽幽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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