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不锈钢餐盘站在打饭窗口前,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七月的东海市像个巨大的蒸笼,连食堂吊扇搅动的风都带着黏腻的暑气。
"同学,你的红烧肉盖饭。
"戴着厨师帽的大叔"咣当"把餐盘推出来,油渍在塑料台面上溅出几滴星子。
我正要伸手去接,身后突然传来餐椅拖拽的刺耳声响。
"苏浅浅,你他妈装什么清高?
"粗粝的男声像是砂纸摩擦黑板,"龙哥看上你是给你脸!
"转身时带翻了一碗紫菜汤。
汤汁顺着桌角往下滴,在瓷砖地面蜿蜒成暗色的蛇。
三个染着黄毛的混混围住角落的餐桌,为首的正用指节敲打桌面。
被他们堵在墙角的女生低着头,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在膝盖处磨出毛边。
我认得那个帆布包——浅蓝色,边角开线,每天中午都装着从家里带的饭盒。
上周解剖课我忘带铅笔,是她从那个包里摸出半截用报纸缠着的炭笔。
"我说..."不锈钢餐盘在手里微微发烫,"几位是不是该去教导处喝个茶?
"黄毛们齐刷刷回头时,我看到女生突然绷首的脊背。
她今天扎着高马尾,一缕碎发黏在汗湿的脖颈上。
阳光从她背后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睫毛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陈默同学。
"她轻声说,"别管我。
"黄毛头目一脚踹翻椅子,露出腰间明晃晃的弹簧刀:"英雄救美?
就你这..."他突然卡壳,目光落在女生微微抬起的脸上。
我发誓看到那家伙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食堂突然安静得诡异。
吊扇在头顶吱呀转动,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
女生纤细的手指正按在黄毛手腕的某个位置,指节发白。
"大中午的,各位不饿吗?
"她突然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我请客吃冰激凌好不好?
"我发誓看到黄毛额头渗出汗珠。
他的两个跟班像被按了暂停键,其中一个手里的可乐罐正在往下滴水,在桌面积成一小滩褐色的水渍。
"苏、苏姐..."黄毛头目突然结巴起来,"我们就是开个玩笑..."女生歪着头,马尾辫扫过肩头的补丁:"可是这位同学说要请你们去教导处呢。
"她转头看我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你说该怎么办?
"我还没反应过来,三个混混突然齐刷刷鞠躬。
黄毛的头几乎要磕到餐桌边缘:"大哥我们错了!
这就去教导处写检查!
"他们逃也似的冲出食堂时撞翻了两个垃圾桶。
我站在原地,手里还端着己经凉透的红烧肉盖饭。
苏浅浅正在整理帆布包,一枚暗金色徽章从包口滑出半截,又在眨眼间被她塞了回去。
"要一起吃吗?
"她举起手里的保鲜盒,水煮西蓝花在白米饭上堆成小山,"我自己种的。
"我鬼使神差地在她对面坐下。
她递来的木筷还带着檀香味,指腹有层薄茧。
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几个保安小跑着经过窗外。
"监控系统刚好在升级。
"她夹起一朵西蓝花,"真巧是不是?
"我嚼着冷掉的米饭,突然注意到她左手腕内侧的蔷薇纹身。
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像是嵌在皮肤里的电路板。
食堂的灯光忽然闪烁两下,那纹身竟微微亮起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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