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的秋天来得格外早。
沂水村的老槐树刚染上金黄,山那边就传来了枪声。
春桃把最后一把谷子塞进墙缝时,手指被夯土划出了血。
她顾不得疼,贴着土墙听外头的动静。
马蹄声像滚雷碾过青石板路,夹杂着听不懂的东洋话。
怀里的妞子突然哭起来,她慌忙捂住孩子的嘴,黑暗里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伪军先是像恶魔般到处烧杀抢掠,整个村子充满了,求饶、咒骂、哭泣声此起彼伏;百姓的尸体被随意的扔在路边尚未干涸的血液汇聚成一个个小水洼;他们看似闹够了,把死剩下的老弱妇孺驱赶到巷口;一个手持军刀的鬼子军官,从伪军队伍里走了出来。
"八路藏在谁家?
"生硬的中国话在巷口炸响。
春桃透过门缝看见刺刀寒光一闪,隔壁王老六顿时血流如注 :转瞬便没了。
她退后两步,后背撞上晾晒的玉米串,哗啦啦的声响惊得日军调转枪口。
朝她家走来,就在春桃慌忙之际骤然想起院子里还有个地窖;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敌人破门而入的刹那,春桃抱着孩子滚进柴垛后的地窖。
头顶传来碗碟碎裂的声音,鬼子皮靴踏着夯土地面咚咚作响。
妞子的眼泪浸透了她粗布衫的前襟,温热的水渍在秋寒里很快变得冰凉。
等枪声彻底消失己是后半夜。
春桃爬出地窖时,月亮正照着冒烟的房梁。
她踩着焦黑的椽子往村西头跑,那里有全乡最大的石磨坊。
残墙断垣间忽然传来微弱的呻吟,像受伤的幼兽。
扒开碎砖,底下压着个穿灰布军装的年轻人。
半边脸糊着血,胸口破了个洞,随着呼吸不断涌出粉红色的血沫。
春桃认出这是上个月来征粮的小战士,笑起来会露出虎牙的那个。
"大姐..."小战士手指抠进泥土,军装下摆露出一角泛黄的信笺,"俺兜里的这个拜托你...给团长..."话音未落,春桃的衣襟就被血染透了。
她抖着手去摸,触到个硬邦邦的怀表,表链上还缠着缕红头绳。
晨雾漫过山梁时,春桃在磨坊后挖了个浅坑。
填上最后一抔土,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回废墟。
那件沾满血迹的灰布军装还躺在瓦砾间,领口用红线绣着"李向阳"三个字。
她木然的把军装收了起来跟那只怀表一起,装进了包袱里;就忙不迭的带着孩子赶路。
一眨眼来到了正午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枪声春桃赶忙找了一片灌木丛躲了进去,随着人群的走近春桃终于看清了这群人。
昨夜那帮伪军;春桃眼里满是愤恨;恨他们也恨自己,此时她一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眼中满是心疼。
生在乱世人命如草芥,大人都尚且如此;小孩就……这般想着春桃叹了口气,随即继续观察着敌人的动向。
幸运的是伪军并没有发现她们,这让春桃暂时松了一口气。
敌人走后,春桃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她;现在她要赶紧给孩子找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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