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玛利亚医院的走廊永远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风灵站在儿科病房外的阴影处,黑色长风衣下藏着三把淬了幽蓝毒液的匕首。
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见林月华正坐在病床边,为一个瘦弱的小男孩读着故事书。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小王子》?”
风灵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这个书名莫名熟悉,像是从遥远的记忆深处浮上来的气泡。
她下意识摸了摸额头的月牙形疤痕,那里正隐隐发烫。
“她每周三都来。”
小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手里捏着半块偷来的巧克力,嘴角还沾着碎屑,“护士站的姐姐说,她是医院最受欢迎的义工,孩子们都叫她‘月亮阿姨’。”
风灵没有接话。
她的目光扫视着病房的每个角落:三个护士站呈三角形分布,两个监控摄像头覆盖了主要通道,唯一的紧急出口旁堆满了医疗器材。
完美的刺杀需要完美的时机,而她现在需要的是耐心。
“你打算什么时候——”“安静。”
风灵突然捂住小树的嘴,将他拖进旁边的消防通道。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有力。
透过门缝,她看见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来,手里拎着印有医院 logo 的保温盒。
风明远在病房门口停下,先是整理了一下深蓝色领带,又用手指梳了梳鬓角的白发,这才推门而入。
小树挣脱开来,压低声音:“他们看起来不像坏人。”
风灵检查着匕首的刃口,幽蓝的毒液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死神要杀的人,不需要是坏人。”
“但如果真是你父母——”“我没有父母。”
风灵的声音比刀刃更冷,“我只是暂时借用了一具躯壳。”
通往天台的铁门锈迹斑斑,锁芯己经有些老化。
风灵用发卡撬锁时,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正午的阳光首射下来,将水泥地面烤得发烫,空气中飘浮着细微的灰尘。
远处,整座城市的轮廓在热浪中微微扭曲,像一幅被水浸湿的油画。
“你确定要跟来?”
风灵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小树。
男孩的 T 恤己经被汗水浸湿,贴在单薄的背脊上,但那双眼睛依然亮得惊人。
小树用力点头,额前的碎发黏在汗湿的皮肤上:“我得看着你。”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就像看着流星,一眨眼就会消失。”
风灵没再阻拦。
她选了个绝佳的位置——通风管道后的阴影处,既能俯瞰整个天台,又不会被立即发现。
水泥管道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带着阳光炙烤后的余温。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
小树数到第七十三只飞过的鸽子时,天台的门终于再次打开。
风氏夫妇并肩走来,林月华手里捧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今天怎么样?”
风明远接过咖啡,手指轻轻碰了碰妻子额角的疤痕。
那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己经重复了千百次。
“3 号床的小女孩能下地走路了。”
林月华的笑容在阳光下格外温暖,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就像当年灵儿学走路时一样,摇摇晃晃的,像只小企鹅。”
风明远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咖啡洒在袖口,留下深色的痕迹:“二十年了,月华。
也许我们该……该接受现实了。”
“不。”
林月华打断他,声音轻柔却坚定,“我能感觉到,她还活着。”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昨晚我又梦见她了,就站在床边,额头上的月牙疤在发光……”阴影里,风灵握匕首的手突然收紧。
那种奇怪的刺痛感又来了,像是有无数蚂蚁在血管里爬行,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皮肤的束缚。
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时己经变成了暗紫色。
“就是现在。”
小树在她耳边小声催促,呼出的热气拂过耳垂,“等他们分开就动手。”
风灵深吸一口气,迈出了阴影。
她的作战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这声音惊动了风氏夫妇,两人同时转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月华的咖啡杯掉在地上,褐色液体在水泥地上蔓延开来,像一幅抽象的画。
“灵……灵儿?”
她的嘴唇颤抖着,泪水瞬间盈满眼眶,顺着脸颊滚落。
她的双手悬在半空,像是想触碰又不敢确信。
风明远下意识挡在妻子面前,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你是谁?”
他的声音很稳,但风灵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没有回答。
第一把匕首己经脱手而出,划破空气发出尖啸。
风明远展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敏捷,侧身闪避,但匕首还是擦过他的脸颊,带出一道细长的血痕。
“住手!”
林月华突然推开丈夫,声音里带着哭腔,“看看她的额头!
那个疤痕——是满月那天香炉烫伤的!
我记得每一个细节!”
第二把匕首打断了她的呼喊。
风明远猛地将妻子扑倒,自己却被匕首刺中左肩。
鲜血立刻在白衬衫上晕开,像一朵缓缓绽放的红玫瑰,在阳光下艳丽得刺眼。
“明远!”
林月华惊叫着去扶丈夫,却被一把推开。
“跑!”
风明远咳出一口血,染红了胸前的领带,“她不是灵儿!
是杀手!”
风灵缓缓走近,第三把匕首在指间翻转。
阳光照在刀刃上,反射的光斑在林月华泪湿的脸上跳动,像一只调皮的萤火虫。
奇怪的是,她握刀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这在过去三百年的刺杀生涯中从未发生过。
“为什么……”林月华跪坐在地上,仰头望着风灵,泪水模糊了视线,“你额头的疤痕……是满月那天……”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双手捂住嘴,肩膀剧烈抖动起来。
风灵的脚步顿住了。
一些破碎的画面突然闪过脑海:滚烫的金属、刺鼻的香料、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双温暖的手……她下意识摸了摸额头的疤痕,那里的温度高得吓人。
就在这时,小树突然从藏身处冲了出来:“小心后面!”
一团黑雾从天台边缘升起,像活物般蠕动着,迅速凝聚成人形。
死神降临的瞬间,医院的警报器全部炸裂,玻璃碎片如雨般落下,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真是感人的家庭团聚。”
死神的声音像是无数虫蚁在爬行,令人毛骨悚然,“可惜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风明远挣扎着爬起来,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金属装置,形状像怀表,表面刻满古怪的符文:“退后!”
一道刺眼的蓝光闪过,风灵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她跪倒在地,看见自己的手臂上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纹路,像是有生命般蠕动着。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灵魂稳定器?”
死神冷笑,黑雾构成的形体扭曲变形,“你以为这种小玩具对我有用?”
黑雾突然扩散,将整个天台笼罩。
光线变得昏暗,温度骤降,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
风灵在混乱中看见小树举着银刀冲向死神,刀身上的符文发出微弱的金光;风明远拖着受伤的身体护住妻子,鲜血在水泥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林月华则拼命向她伸出手,嘴唇开合着说着什么……“灵儿,记住你是谁!”
林月华的喊声穿透黑雾,像一盏微弱的灯,“你体内流着风家的血!”
风灵的头突然剧痛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看见小树被黑雾吞噬,银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听见男孩最后的呼喊,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去老仓库……地下三层……找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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