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青石板上数着砖缝里的蚂蚁。
膝盖早就没了知觉,周氏身边的嬷嬷特意挑了风口的位置,腊月里的风刮得我喉头腥甜。
"啪!
"茶盏碎片溅到眼皮上。
周氏捏着帕子冷笑:"连盏茶都端不稳,沈家要你这废物何用?
"前世我就是在这时摔了那盏掺了砒霜的茶。
指甲掐进掌心,我盯着周氏鬓角那支镶红宝石的金簪——那是用我娘陪嫁铺子的盈利打的。
"儿媳知错。
"我把额头贴在地面,青砖寒气钻进天灵盖。
前世的记忆如同一颗被引爆的炸弹一般,在我的脑海中突然炸裂开来。
无数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般在我眼前飞速闪过,其中一个场景格外清晰——周氏半夜里鬼鬼祟祟地走进佛堂,将一本账本悄悄地埋进了香炉之中。
我的袖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硌着我的手腕,我伸手一摸,原来是半截炭笔。
我心中一动,连忙借着一阵咳嗽的机会,蜷缩起身子,将那半截炭笔藏在了衣袖之中。
我的手指因为寒冷而变得僵硬,但是我还是强忍着不适,在袖中摸索着那本被周氏埋起来的账本。
好不容易找到了账本,我轻轻翻开,却发现上面的字迹十分潦草,显然是周氏匆忙之间写下的。
仔细一看,我才发现周氏竟然把田庄的收益写成了香火钱,那原本应该是三百两的雪花银,就这样被她变成了给菩萨镀金身的香油钱。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突然在我耳边响起:“装什么死!”
我猛地一哆嗦,手中的炭笔差点掉落。
原来是嬷嬷的声音,她那尖锐的嗓音就像一根刺一样,首首地刺进了我的耳膜,让我感到一阵剧痛。
我手腕一抖,那半截炭笔在袖口的内衬上划出了一道歪斜的痕迹,看起来像是“叁佰两”三个字。
然而,就在我看着这三个字的时候,眼前突然浮现出了一幅奇怪的画面——盐商船队正在码头卸货,一箱箱的盐被搬运上岸。
这是……明日午时的画面?
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喉头腥甜变成铁锈味。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像有人拿勺子在我骨髓里刮。
深夜小桃给我膝盖抹药油时,我咬开中衣夹层。
血糊糊的账目碎片塞进去时,小桃的手指在发抖。
她今年才十三,前世替我挡了周氏一耳光,左耳到现在都听不清。
"小姐又在糟蹋身子。
"小桃眼泪砸在我手背上,滚烫的。
我捏了捏她虎口的茧子,那是常年浣衣留下的。
次日天还没亮,厢房门板就被人踹得砰砰响。
周氏带着六个粗使婆子闯进来,我眼睁睁看着她们掀开我昨夜藏账的樟木箱。
"母亲这是..."我故意把裹着血帕子的手往身后藏。
果然周氏眼睛一亮,劈手扯过我袖子。
染血的账本碎片飘出来时,她颧骨上那两团胭脂都在跳。
"报官!
把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我猛地呛出一口血,正喷在周氏石榴裙上。
小桃扑过来时撞翻了铜盆,热水浇在青砖地上腾起白雾。
我顺势歪在她怀里,余光瞥见周氏用帕子包着碎片猛退两步。
"夫人!
小姐吐的这血颜色不对啊!
"小桃带着哭腔喊,手指在我后腰重重一掐。
我配合着抽搐两下,听见周氏倒抽冷气的声音。
铜盆还在当啷啷转圈,周氏绣金线的裙摆停在门槛外:"去请陈大夫——要城南济世堂那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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