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0 临江市博物馆·文物修复室林修摘下防尘口罩时,镜片上蒙着层薄雾。
修复台上那尊西周饕餮纹青铜尊在冷光灯下泛着幽绿,尊腹处三道放射状裂纹像被利爪撕开,裂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暗红。
他伸出戴着硅胶指套的右手,指尖刚触到铭文,耳畔突然响起细碎的啃噬声。
这是第三次了。
自从三天前接手这件刚出土的青铜尊,每当夜深人静独自修复时,那些声音就会从青铜器深处渗出来。
起初像是虫蚁爬过铜锈,今夜却混进了模糊的人声——有个沙哑的男声在反复念叨:“不够…还要更多…”“应激性金属疲劳。”
林修对着录音笔低声记录,笔尖在修复日志上划出潦草字迹。
这是师父教他的法子,把超自然现象强行合理化,“建议增加硅胶填充频率。”
窗外的雨丝突然变密,打在防弹玻璃上发出细密脆响。
林修摘掉指套,苍白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当他用棉签蘸着特制除锈剂擦拭裂痕时,青铜尊表面的饕餮纹突然蠕动了一下。
确切地说,是纹路中兽眼的瞳孔收缩了。
“咚!”
修复室大门被撞开的瞬间,林修迅速用黑绒布盖住青铜尊。
保安老周举着强光手电冲进来,光束扫过他额角的冷汗。
“小林啊,馆长让我提醒你——”老周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手电光柱定格在林修右手。
那支沾着除锈剂的棉签正插在他自己左手虎口,暗红血珠顺着银色镊子滴落。
“新型除锈剂测试。”
林修面不改色地拔出棉签,伤口处隐约浮现金色纹路,又迅速消退,“需要人体温做催化。”
老周狐疑地瞥了眼青铜尊,黑布下突然传来“咯”的轻响,像是金属刮擦玻璃。
他触电般后退两步,手电光扫过墙角的监控摄像头——红色指示灯不知何时熄灭了。
“明早专家组要来验收…”老周咽了口唾沫,逃也似地退到门外,“你抓紧些。”
铁门重新闭合的刹那,林修掀开黑布。
青铜尊腹部的裂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饕餮纹中的兽眼彻底变成猩红色。
他摸出手机拍下这幕,相册里类似的异常影像己有十七个文件夹,命名规律从“青铜器热胀冷缩现象”到“金属记忆效应猜想”。
突然,修复台剧烈震颤。
---01:47 修复台林修死死按住青铜尊,掌心传来灼痛。
那些饕餮纹路活了似的在他皮肤下游走,腕骨处浮现出青铜色血管纹路。
这是七岁那年被碎瓷片割伤后落下的怪病,每当接触古物就会发作。
“安静。”
他咬破舌尖将血抹在尊口,这是母亲失踪前教他的秘法。
震颤果然停止,兽眼中的红光却更盛。
林修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扯开领口——锁骨下方不知何时多了枚青铜色印记,形状与青铜尊底的族徽完全一致。
修复日志从台面滑落,摊开在三天前的记录页:”7月15日,青铜尊X光检测显示内部中空,无填充物。
“而此刻的X光片上,尊腹处赫然蜷缩着团人形阴影。
---02:13 地下库房电梯降入地下三层时,林修把瑞士军刀揣进工装裤口袋。
青铜尊被锁在防爆玻璃罩里,红光每隔三十秒扫过藏品编号:2025-0715。
这个日期让他想起上周的怪事——本该存放在3号库房的唐代镇魂镜,莫名出现在他办公桌上。
指纹锁发出错误提示音。
“权限被冻结?”
林修皱眉看着显示屏上的红字,身后传来胶底鞋摩擦地面的声响。
他握紧刀柄转身,却看见老周抱着保温杯站在防火门后,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
“秦馆长临时加的安防程序。”
老周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说是修复期间禁止接触本体。”
林修注意到他左手小指在抽搐,这是第七次了。
每次青铜尊异动后,老周就会露出这种应激反应。
上周三凌晨,他亲眼看见这个五十岁的老保安跪在修复室门口,用额头反复撞击那尊北魏佛像的底座。
“周叔,您见过我母亲吗?”
林修突然问。
保温杯砸在地上,枸杞和红枣滚到青铜尊的玻璃罩下。
老周弯腰去捡时,后颈衣领里闪过一抹青色——那是块巴掌大的尸斑状痕迹。
---03:02 员工休息室林修把监控录像调成0.5倍速。
画面显示老周在凌晨1点25分进入地下库房,五分钟后抱着个黑匣子出来。
放大到4800万像素时,能看到匣子边缘沾着暗绿色铜锈。
他打开加密相册,翻出母亲唯一留下的照片。
二十年前的影像己经模糊,但女人腕间的青铜镯子清晰可辨——镯身饕餮纹与那尊青铜尊如出一辙。
窗外炸响惊雷,电脑屏幕陡然熄灭。
林修摸向台灯开关的手指僵在半空,黑暗中响起黏腻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通风管道里爬出来。
---03:27 通风管道林修举着紫外线手电筒,光束里漂浮的尘埃突然凝成怪异旋涡。
这是他在故宫实习时学到的土法子,老一辈修复师相信,异常气流往往预示着“不干净的东西”。
当他撬开第七块过滤网时,一枚青铜鳞片卡在缝隙里。
鳞片边缘呈锯齿状,沾着某种黑色粘液,凑近闻有股混着血腥的土腥味。
手机在这时震动,匿名号码发来张照片:母亲穿着白色防护服站在某处地宫里,身后是成堆的青铜器残片。
拍摄日期显示2023年7月15日——正是青铜尊出土的同一天。
第二张照片紧接着弹出。
画面里,本该锁在库房的青铜尊端正地摆在他家餐桌上,尊口插着支枯萎的玉兰花。
---04:09 博物馆天台暴雨浇透了林修的衬衫,掌心的青铜鳞片却在发烫。
他想起三天前那个快递,没有寄件人信息的木匣里装着七枚同样鳞片,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段音频。
电流杂音中,母亲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修儿,千万别让青铜尊见到血…”一声尖锐的金属刮擦声突然刺破雨幕。
林修冲向楼梯间时,瞥见地下车库入口闪过道黑影——那人肩上扛着的黑匣子,正在雨中蒸腾起青灰色雾气。
---次日08:00 修复室专家组围着复原如初的青铜尊赞叹不己,秦馆长亲自给林修披上锦旗。
当镁光灯亮起的刹那,林修瞳孔骤缩——青铜尊表面的饕餮纹全部变成了逆时针旋转。
“小林啊,今晚庆功宴…”秦馆长搭在他肩上的手冰凉刺骨。
林修借口头疼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时,镜中浮现出母亲的脸。
她的嘴被青铜锁链缝住,眼角淌下两行血泪。
林修回到修复台时,发现日志本上多出一行血字:”他们用镇妖师的骨灰养诡物“字迹是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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