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的黑屏像块淤青,血字在液晶屏上缓缓晕开。
林修用指甲刮蹭”王磊归来“西个字,指缝里渗出铁锈味的黏液。
走廊传来推车碾过地砖的声响,轮子转动声里混着细碎的鳞片摩擦音。
他摸向枕下的青铜铃铛,铃舌上的血渍己经凝固成暗褐色。
窗外的青灰色雾气贴着玻璃游走,凝成一只兽爪的形状,轻轻叩击窗棂。
护士推门而入的瞬间,雾气骤然消散。
“该换药了。”
护士的橡胶手套沾着绿色脓液,胸牌上的电子钟显示00:47,日期却停留在三天前。
林修瞥见她后颈的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像是青铜血管的纹路。
绷带拆到最后一层,腐肉粘连的伤口里嵌着那片青铜鳞。
护士的镊子突然转向他的眼球:“异物要清理干净…”铃铛在掌心炸响。
刺耳的金属颤音中,护士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
她后颈的皮肤裂开一道细缝,青铜丝如蛛网般喷涌而出。
林修翻身滚下病床,撞开安全通道的门,赤脚踩在潮湿的防火梯上。
住院部后巷堆满医疗废料,泛黄的病历纸在风中翻飞,某张CT片上印着青铜尊的轮廓。
雾气从下水道口涌出,凝成个佝偻的人形。
王磊的工作服布满尸斑,脖颈处缝着青铜线,每走一步都有鳞片从皮下刺出。
他的保安帽檐下没有脸,只有团蠕动的饕餮纹。
“不够…还要更多…”沙哑的男声从青铜尊方向传来。
林修握紧铃铛后退,踩到本残破的《金刚经》——正是老周储物柜里那本。
经书在污水中自动翻页,停在被血渍浸透的七月十五日。
王磊的指尖突然伸长成青铜锥,刺向林修锁骨下的印记。
玉兰花香掠过鼻尖。
油纸伞骨擦着耳际划过,伞面绘制的钟馗捉鬼图泛起青光。
苏璃旗袍上的衔尾蛇纹活了过来,蛇信卷住王磊的青铜手臂,鳞片在摩擦中迸出火星。
“往生客栈的倌人?”
她冷笑,伞尖挑开王磊的衣领,露出胸口的青铜匣印记,“偷养尸傀的手艺倒是没退步。”
王磊的胸腔突然开裂,数十根青铜丝射向苏璃面门。
她旋身避开,伞骨间抖落的香灰在空中凝成符咒。
林修腕间的血管纹路突然发烫,符咒触及青铜丝的刹那,整条巷子响起凄厉的金属哀鸣。
雾气消散后,地上只剩滩腥臭的黑血,和半片刻着”酆“字的青铜腰牌。
苏璃带他翻进打烊的茶楼,指尖在紫砂壶口一抹,滚水自动沸腾。
她撕开旗袍下摆给林修包扎,布料下的肌肤布满玉石化纹理。
“往生客栈做的是阴阳两界的买卖。”
她将腰牌浸入茶汤,牌面浮现出血色地图,“王磊的尸傀不过是个信使,真正的买家在等这件东西。”
茶汤表面映出青铜尊的影像,尊腹裂纹中伸出无数青铜丝,正缠绕着某个昏迷的少女。
林修认出那是上周失踪的博物馆讲解员,她的工牌别针在画面中一闪而过——编号同样是0715。
“每件诡物都需要活体容器。”
苏璃的玉镯撞在茶碟上,发出编钟般的清响,“你母亲二十年前没能完成的血饲,现在轮到你了。”
博物馆地下三层的安全门虚掩着,门缝渗出青灰色雾气。
林修刷卡时,读卡器的绿灯变成了血色。
实验室内一片死寂,青铜神树复制品表面的铜锈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新鲜的肌理纹路。
悬挂的玻璃舱全部开启,舱内残留的黏液在地面汇成诡异图案——与林修锁骨下的印记完全相同。
他突然听到微弱的敲击声。
最右侧的舱体底部,老周的工作证卡在排水口。
证件照上的他正在微笑,身后的青铜尊表面却映出个模糊人影——那人穿着二十年前的文物局制服,胸牌姓名处被血渍覆盖。
焚烧炉的灰烬里混着未燃尽的纸页。
林修拼凑出残卷上的记录,博物馆每年七月都会接收一批特殊”藏品“,编号从0715到0721不等。
某页边缘标注着潦草小字:”容器成活率不足3%,建议改用童尸“。
当他用手机拍摄时,取景框突然闪过苏璃的身影——她站在实验室二楼观察窗后,手中把玩着那枚青铜铃铛,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黑暗中有齿轮开始转动。
青铜神树的枝桠突然扭曲,将林修卷入枝干间的缝隙。
树皮内侧刻满密密麻麻的符咒,最深处嵌着半块玉珏——与母亲照片中佩戴的残片完全吻合。
指尖触及玉珏的刹那,整座实验室响起钟磬合鸣之声。
树根处的地板轰然塌陷,露出向下延伸的青铜阶梯,阶梯尽头传来熟悉的啃噬声,与修复室那夜的动静如出一辙。
林修摸出瑞士军刀,刀刃在阶梯上刮下些青铜碎屑。
碎屑遇血即燃,幽绿火光照亮墙壁上的壁画:二十年前的考古队在地宫中发现青铜神树,所有队员的脖颈都被青铜丝缠绕,唯有一名女子站在树顶,腕间的玉镯正在吸收血雾——那是年轻时的母亲。
阶梯尽头是间圆形墓室,中央石台上摆放着七盏青铜灯,灯油泛着诡异的荧光。
当林修靠近时,灯芯突然爆燃,火焰在空中交织成母亲的脸。
她的嘴被青铜锁链缝住,眼角淌下的血泪滴在灯盏上,蚀刻出两行小篆:”往生客栈,子时迎客“。
手机突然震动,匿名号码发来段视频:苏璃站在往生客栈的匾额下,手中提着盏青铜灯笼。
镜头拉近时,灯笼表面浮现出老周扭曲的脸,他的嘴唇开合,无声地重复着三个字。
——快逃。
林修转身欲逃,却发现青铜阶梯正在消失。
石台下的阴影里伸出覆满鳞片的手,攥住他的脚踝。
幽绿火光中,他看清那些鳞片的纹路——与锁骨下的印记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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