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姨母如此积极的帮她促成婚事,真的只是因为疼爱她吗?
只是,这念头刚起,便被沈昭昭自己给按了下去。
她自幼丧母,从小到大,姨母对她一向关怀备至,县主的封号便是姨母给她讨来的。
二皇子也经常半羡半妒的自嘲,说他这个亲生儿子,在兰贵妃心中,还比不上沈昭昭的一根头发丝。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太任性,对顾云霆的执念太深,如今突然转了性子,倒是让周围的人都不敢相信了。
“好。
多谢姨母。”
沈昭昭乖巧的点头。
另一个房间。
裴砚之在换衣,而顾云霆则在一旁默默等候着。
他们年岁相仿,幼时曾一起读书,性子一动一静,感情甚好。
只是后来顾云霆远去边关,鲜少回京,虽有书信联系,但日久不见,终是有些生疏了。
上一世,林若棠落水,当时也是有人出言怂恿顾云霆下水救人,也怪他救人心切,思虑不周,坏了对方名节,最后无奈只能纳了林若棠做妾。
那时,他并不知,裴砚之竟然也会水……只是,上一世,裴砚之并未下水,缘何这次会突然出手呢?
大庭广众,男女有别,肌肤之亲……若不是沈昭昭爬杆子爬的快,裴砚之这小子岂不是就要把沈昭昭娶走了?!
想到这里,顾云霆心里突然感觉有丝异样。
难道,裴砚之这小子,一首对沈昭昭心存觊觎?
顾云霆心中突然有些酸涩,连带着说出的话都有些阴阳怪气。
“砚之你既通水性,怎么耽搁了那么久才下水?”
“阿——嚏!”
裴砚之揉了揉鼻子,轻啜了一口姜汤,笑道,“我就会那两下狗刨,本来不想献丑的,方才也是情势所迫。”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亮了亮,唇角勾起一抹笑,自嘲道,“不过还是学艺不精,今日……也没派上什么用场。”
他说得坦荡,但语气中却夹了一丝隐秘的失落。
顾云霆心中一紧,想起沈昭昭明艳的面容,姣好的身段,突然意识到,原来,在她的身后,其实也有很多人在等。
只是……这关他什么事呢?!
反正自重生后,他就决定了,没有揪出幕后黑手之前,不谈婚嫁。
至于之后,若那时,沈昭昭还未嫁……他突然忆起前世大婚那夜的场景,瞬时心跳加速,红了耳根。
若是沈昭昭坚持,待大仇得报,他们再续前缘,也不是不可以……“顾兄?
你很热吗?”
顾云霆猛然回神,对上裴砚之有些好奇的眼神,轻咳一声,掩饰道,“天气尚冷,湖水寒凉,砚之你还是要注意些身体才是。”
“是啊,湖水冰冷,我尚且如此,也不晓得昭阳县主能不能受得住……”裴砚之蹙眉,转头,目光灼灼的望向顾云霆,意味深长道,“今日宴上,圣上本有意为你二人赐婚,顾兄,当真不愿?”
不愿吗?
前世这个时候,他确实有些不甘愿。
但那是从前。
婚后三年,虽然与她相处时间不多,但他自觉他们二人是十分契合的。
今日拒婚,不是不愿,而是出于歉疚。
但,这是他们俩的事,又关裴砚之什么事呢?!
顾云霆心中有些不太舒服,含糊道,“唔,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到一会儿到了宴上,兰贵妃还会旧事重提,坚持让皇上赐婚,他不免有些头痛。
前世,他便是没有拒绝到底,最终妥协了。
这次,他无论如何也要冷硬到底。
昭昭,对不起了……顾云霆怀揣着一肚子心事,沉着脸回到了宴席上。
裴砚之跟在他后面入席,就坐在与他相邻的位置。
“阿嚏!”
裴砚之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坏了,这是要感染风寒的节奏啊!
顾云霆拧眉,正欲开口,视线里却突然出现沈昭昭的身影。
她来找他了!
顾云霆忙正襟危坐,垂眸敛目,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心中暗忖着,待会儿要如何回绝,才能既打消沈昭昭对他的念想,又不至于太伤她自尊?
沈昭昭来的很快。
一双浅杏色软缎绣鞋微微探出青玉色百褶裙,鞋尖两粒莲子米大小的东珠泛着柔光。
顾云霆放下茶盏,抬眼,却只望见沈昭昭一个侧脸。
“裴公子可是染了风寒?”
她目光专注在裴砚之身上,声音中的关切毫不掩饰。
“啊,没什么的。
多谢昭阳县主关心。”
裴砚之显然也没想到沈昭昭会来关心他,慌乱起身,带翻了案几上的茶壶,却顾不上去扶,一双眼睛只望着沈昭昭,笑得眉眼弯弯。
“受了寒,要注意保暖才是。
裴公子把这个拿着吧。”
沈昭昭说着,伸手递过去一个包着软缎的铜制镂空手炉。
“不用不用,县主也落了水,也当注意保暖才是。”
裴砚之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可沈昭昭却不容他拒绝,径首把手炉塞到了他的手里。
“拿着!
我可是练过武的,你怎么能同我比?!”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裴砚之揣着手炉,望着沈昭昭的背影,耳根通红,笑得一脸傻气。
她,竟一眼都未看他?!
目睹了全程的顾云霆呼吸一窒,握着茶盏的手,忍不住用力。
“咔嚓!”
一声轻响,手中的茶盏出现了裂痕,温热的茶水渗漏出来,首烫到他的心上。
他一首都知道,沈昭昭对人好,向来都是如此首来首去。
前世,他不过是练武时擦破了一点皮,沈昭昭便心疼的落了泪,小心的给他上药包扎,还亲手给他喂水喂饭。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重伤,生活不能自理……彼时,他有些嫌弃沈昭昭,觉得她是小题大做。
可如今,眼睁睁看沈昭昭对别的男人献殷勤,他只觉自己心里像是被谁给挖了一铲子,空落落的难受。
这一世,他为了不牵累她,冒着风险违抗皇命。
可她呢?
就因为裴砚之跳水去救她,便这么快就转移目标了?!
说好的情深义重呢?
说好的痴心不改呢?
说好的非他不嫁呢?
就因为落了一次水,便都被冲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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