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暴雨像千万支银箭射向贡院飞檐,巡夜更夫老孙头缩在朱漆门洞下搓手。
忽闻明伦堂传来重物坠地声,三盏写着 "蟾宫折桂" 的灯笼歪歪斜斜飘落在青石板上。
老孙头凑近时,猩红液体正顺着青砖纹路蜿蜒成蛇 —— 那是本届探花郎王慎之的血,他的七窍正源源不断涌出黑血,手指死死抠进 "进士及第" 金榜的绢布里。
"去请京兆府沈仵作!
" 老孙头的铜锣声惊破雨夜。
半个时辰后,首席仵作沈鹤鸣踩着积水匆匆赶来,青瓷茶壶在他手中腾起白雾。
当银针探入死者咽喉时突然变作靛蓝色:"不是寻常毒物,是滇南的千丝蛊。
" 他掀开王慎之的衣襟,胸口赫然趴着三条蜈蚣状血痕,"蛊虫入体七日发作,放榜前夜他们早就是死人了。
"捕头陆九渊举着桐油灯扫过墙角,半幅褪色绣帕正卡在排水石狮口中。
帕上鸳鸯只剩半只翅膀,边缘焦黑似被火烧过。
"二十年前礼部侍郎灭门案," 他瞳孔骤缩,"结案文书记载在火场找到的证物,就是这种双面苏绣的帕子。
" 暴雨突然灌入回廊,铜灯台的火苗在风中扭曲成绿色。
"咚!
" 黑檀木惊堂木砸在案上,盲眼讼师杜蘅歪坐在证人席,灰白瞳孔倒映着摇曳的烛火:"大人可听过无头将军借道的传说?
子时三刻阴门开,青铜剑要饮够三品官的血才能归鞘。
" 他突然朝着陆九渊的方向冷笑:"陆捕头腰间那把唐刀,刀柄嵌的可是西域血玉?
"沈鹤鸣用镊子夹起半截狼毫笔锋,松烟墨的焦香混着血腥味刺入鼻腔:"贡院特供的黄山松烟墨,掺了金箔粉。
" 他忽然将笔尖对准烛火,墨色中泛起诡异的紫光:"墨里混了曼陀罗花粉,能让人产生升仙极乐的幻觉 —— 看来有人要这些进士死得心甘情愿。
"雨幕中,急促的马蹄声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这无尽的黑暗。
那马蹄声越来越近,仿佛是一头凶猛的野兽在咆哮,又似是一阵狂风在呼啸。
突然,马蹄声戛然而止,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一匹驿马猛地摔倒在地,溅起一片泥水。
驿卒从马背上滚落下来,他的身体在泥泞中翻滚了几圈,最终停在了距离马匹几步远的地方。
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一个鎏金铜匣,仿佛那是他生命的全部。
尽管浑身湿透,满脸泥水,但他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前方,口中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敦煌来的商队……在蓝田驿被劫……匪徒不要金银,独独抢走那面青铜饕餮纹鉴……”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一支燕尾镖如闪电般疾驰而来,准确无误地钉入了他的后心。
驿卒的身体猛地一颤,口中喷出一股鲜血,然后便如泄气的皮球一般瘫倒在地,再也没有了动静。
陆九渊见状,立刻飞身跃上屋檐。
他的动作迅速而敏捷,如同一只矫健的猎豹。
站在屋顶上,他极目远眺,只见一道黑影正踩着琉璃瓦,如鬼魅一般奔向皇城的方向。
那黑影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陆九渊定睛一看,发现那黑影的肩甲上似乎刻着饕餮纹。
在电光的映照下,那饕餮纹若隐若现,透露出一股神秘而诡异的气息。
“追!”
陆九渊毫不犹豫地大喝一声,他的唐刀瞬间出鞘,刀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
那血玉刀柄在雨中泛起妖异的红光,仿佛是被鲜血浸染过一般。
与此同时,沈鹤鸣快步上前,弯腰拾起了驿卒紧攥的铜匣。
他轻轻打开铜匣,只见里面放着一份泛黄的密报。
密报的纸张己经有些破损,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
沈鹤鸣定睛一看,只见那密报上赫然盖着二十年前灭门案的结案官印。
杜蘅站在一旁,他的盲杖轻轻敲打着地面,发出空洞的回响。
在这雨声的掩盖下,那回响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他缓缓说道:“无头将军要借的,可不是寻常人的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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