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顶层的鎏金浴池飘满牡丹花瓣，花魁云裳的尸体浮在水面宛如睡莲。
她背后用胭脂绘制的星图正被热水缓缓融化，朱砂混着玫瑰膏在白玉池底晕开成血泊状。
沈鹤鸣舀起池水轻嗅："龙涎香里掺了曼陀罗，难怪厢房外的龟奴都没听见动静。
""这是敦煌莫高窟第 329 窟的《帝释天巡游图》变体。
" 杜蘅灰白的指尖抚过拓印下来的星图："但牛宿星官的位置被替换成勾陈星 —— 按《开元占经》所述，勾陈动则兵戈起。
" 他突然扯开云裳的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有个青铜饕餮纹刺青。
陆九渊的指尖停在漕帮总舵的青铜门环上，九宫格刻着 "天地人鬼" 西字。
云裳指甲缝里的铜钱还带着胭脂香，他突然将三枚开元通宝按 "乾三连，坤六断" 排列 —— 机关轰然转动，密室墙上贴满盖着河西节度使印鉴的盐引，最新一张日期竟是三日前。
"七月初三子时，青铜鉴入太庙，三品血祭..." 残笺浸过茶水后浮现出娟秀小楷。
沈鹤鸣将残笺对准烛光，纸纹间显出户部水印："这是官制薛涛笺，只有五品以上官员才用得起。
""寻常银针验不出这种毒。
" 沈鹤鸣将云裳指甲里的铜钱投入茶汤，黄铜表面立刻爬满蛛网状黑纹："这是岭南进贡的牵机鸩，遇铜则显。
去年腊月吐蕃使臣暴毙案，用的就是同批鸩毒。
" 他突然盯着茶汤里的倒影："等等！
铜钱上的铸文是 开元通宝 ，但 元 字第二笔不该有钩！
"银刀挑开云裳后颈皮肤时，月牙形胎记让沈鹤鸣手中的茶盏坠地。
碎瓷片扎进掌心的剧痛比不上记忆翻涌的绞痛 —— 二十年前那个雪夜，被奶娘塞进地窖的小女孩后颈，也有这样一块胎记。
"阿沅..." 他颤抖着将染血的茶渣敷在胎记上，深褐茶渍竟渐渐变成当年指腹为婚的龙凤帖颜色。
"沈大人认识这姑娘？
" 陆九渊的唐刀突然抵住漕帮堂主咽喉。
那堂主怪笑一声，咬破藏在臼齿的毒囊："河西军的秘密... 会随我们沉入黄河..."沈鹤鸣的银针在云裳心脏位置停住，那里藏着半片孔雀胆："她中了千丝蛊，和长安贡院的进士们一样。
" 他忽然注意到云裳发间的金步摇，流苏末端嵌着极小的波斯琉璃 —— 与无头将军断剑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杜蘅的盲杖在浴池边缘敲出诡异节奏，水面突然浮现出河西节度使府的轮廓。
"勾陈星对应的方位..." 他冷笑，"正是长安太庙的位置。
"陆九渊撕开盐引封蜡，夹层里飘落半张敦煌商队的通关文牒。
当他将残笺、铜钱、文牒并置时，三个朱砂红点恰好连成北斗七星的摇光位 —— 正是无头将军案中尸体摆放的方位。
"他们要在七月初三子时，用三件圣物开启玄武门的鬼门。
" 沈鹤鸣将龙凤帖碎片投入火盆，火焰中浮现出河西节度使的鬼影："羽林虎符、武德断剑、青铜鉴... 还差一样。
"杜蘅的灰白瞳孔映着跳跃的火光："还差的，是三品大员的心头血。
" 他突然指向云裳的胎记："二十年前被灭门的河西节度使嫡女，不正是最好的祭品？
"大雨再次倾盆而下，醉仙楼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映出漕帮密室墙上的壁画 —— 无头将军手持青铜鉴，脚下跪着三具无头尸体。
当陆九渊的唐刀劈开壁画暗格时，里面赫然摆着半块虎符和染血的状元及第匾。
沈鹤鸣的指尖抚过匾上 "王慎之" 的名字，忽然发现墨迹里混着金箔粉："曼陀罗墨汁... 和贡院的狼毫是同批贡品。
" 他猛地掀开匾后夹层，露出半幅双面苏绣的鸳鸯帕 —— 与长安贡院石狮口中的残帕严丝合缝。
"七月初三... 就是明日。
" 陆九渊握紧唐刀，刀柄的西域血玉在雨中发烫。
杜蘅的盲杖指向北方："玄武门的鬼门开时，无头将军要借的不是道...""是整个长安城的阳气。
" 沈鹤鸣用银针封住云裳的奇经八脉，将龙凤帖灰烬撒在她眉间："阿沅，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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