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裹着柳絮粘在轿帘上,苏清越盯着盖头边缘晃动的珍珠流苏,第十八次掐自己虎口。
掌纹间渗出的血珠染红翡翠镯内侧篆刻的"长乐"二字,这是三小时前她在卢浮宫展厅见过的南梁古物编号——LY-0792。
轿帘缝隙透进的残阳把金线鸾鸟映成血色,随着颠簸在她膝头振翅欲飞。
轿顶突然传来三声闷响,是南梁暗桩传递消息的特定节奏。
苏清越本能地摸向腰间,却只触到冰冷的犀角禁步——原主本该在这里藏把鱼肠剑。
记忆闪回间,她想起昨夜红烛下研磨鸩毒的女子,凤仙花染红的指甲正与此刻自己指端的鹤顶蓝重叠。
轿外忽然响起三短两长的叩击声,搀扶她的侍女指尖骤然收紧。
苏清越颈后寒毛倒竖,这是原主训练暗卫的接头信号。
记忆碎片里闪过密阁中悬挂的青铜铃铛,每次铃响都会有人消失。
轿帘突然被风掀起,她瞥见抬轿人脖颈处的黥面刺青——那是死士才有的玄鸟图腾。
"小姐,质子府到了。
"侍女阿芜的声音带着哭腔,将鎏金缠枝纹的却扇塞进她掌心。
苏清越低头看见自己指甲缝残留的靛蓝染料,这是南梁特产的鹤顶蓝,遇碱变红。
阿芜食指关节有新鲜擦伤,袖口沾着些黄褐色粉末,像是火硝混着硫磺。
喜轿重重落地时,她听见皮靴碾碎枯枝的脆响。
玄铁镣铐拖过青石板的声响由远及近,空气里浮动着某种腥甜气息,像是新雪混着铁锈的味道。
苏清越数着脚步声,十丈外的回廊至少埋伏着三组弓箭手,瓦当上的露水正顺着兽首滴落。
"请新妇却扇——"司礼官尖细的嗓音刺破暮色。
苏清越抬高却扇的瞬间,三十六盏幽冥灯骤然大亮。
倒悬的青铜剑映出她嫁衣上的暗纹,那些金线刺绣竟是用辰砂混着孔雀石粉描的《山海经》异兽。
剑穗上缀着的不是寻常流苏,而是北疆特有的狼牙,在穿堂风中碰撞出闷响。
秤杆挑起盖头时带起细微风声,谢无咎苍白的手指关节泛着青紫。
他眼尾那道旧疤在烛火下宛如泣血,琥珀色瞳孔里浮着层冰晶似的雾霭。
苏清越突然想起穿越前最后看到的展品——北燕皇陵出土的狼首面具,内衬残留着同样的冷松香。
喜烛爆开的灯花里,她看见对方耳后有道结痂的抓痕,正是原主半月前用嵌宝护甲留下的。
"谢夫人似乎对镣铐很感兴趣?
"谢无咎忽然俯身,玄铁链擦过她凤冠垂下的东珠。
他袖口露出的手腕密布着暗红色针孔,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苏清越闻到他襟口逸出的药香,是川乌混着雪莲的苦涩,这种配方专克极寒之毒。
合卺酒端来的瞬间,苏清越颈侧未愈的咬痕突然刺痛。
记忆如潮水翻涌——月前原主在秋狝猎场落水,慌乱中咬住谢无咎肩头。
此刻那处齿痕正透过绯色中衣若隐现,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黑。
执壶的侍女拇指有厚茧,倒酒时壶嘴微微偏向东南,这是长期练习暗器的手法。
"这酒器倒是别致。
"她突然握住螭龙纹银壶,指腹摩挲壶底凹凸的刻痕。
现代鉴宝节目的知识涌入脑海——南梁贵族惯用阴刻标记器物成色,而眼前这个"叁"字,分明是军械库标注火药的代号。
壶身残留的硝石气息与阿芜袖口的粉末如出一辙。
谢无咎低笑一声,鎏金发冠垂下的红珊瑚珠扫过她手背。
当羽箭破窗而入时,苏清越突然看懂了他眼底的戏谑。
这男人早算准了刺杀时机,方才那些暧昧姿态不过是为调整到最佳躲避角度。
箭矢破空声里,她听见屋脊传来机括转动的咔嗒声——那是原主陪嫁的二十八连弩上膛的响动。
翡翠镯撞上箭镞的瞬间,苏清越感觉腕间胎记如烙铁般灼热。
纷飞的银链碎片里,她看见自己腕间朱砂纹竟与谢无咎锁骨红痕拼合成半幅星图。
暴雨倾盆而下,喜烛腾起的青烟在空中凝成睚眦兽的轮廓,这正是镇北侯府的图腾。
破碎的镜面映出她左耳垂——那里本该有颗朱砂痣,此刻却光滑如初。
"第三次刺杀。
"谢无咎将染血的箭矢掷于案上,指尖蘸着酒水画出诡异符号。
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箭疤组成北斗天枢星的形状。
窗外惊雷炸响的刹那,苏清越看见那些疤痕竟泛出幽蓝荧光,与她腕间胎记产生共鸣。
屋外传来夜枭啼叫,三声短促两声绵长。
苏清越望着铜镜中陌生的容颜,突然意识到原主左耳垂少了颗朱砂痣——而博物馆那具南梁女尸的耳骨上,正嵌着枚翡翠耳钉。
镜面突然浮现血字:"戌时三刻,焚香阁",正是原主笔迹。
暴雨中响起琵琶声,有人在高墙外唱着《折红英》。
谢无咎拾起断裂的银链,突然将其中一节按进她掌心:"夫人可知,这是用坠星铁打造的?
"链节内侧的刻痕与翡翠镯编号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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