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第西天清晨转为阴沉的雾霭，永恒乐园的石膏天使雕像渗出细密水珠，仿佛在无声恸哭。
赵木阳推开档案室包铜木门时，陈年的樟脑味混着潮湿水汽扑面而来。
他的指尖抚过铁质档案柜边缘，在第三层抽屉把手上摸到某种粘稠的结晶物——虹膜扫描显示折射率与人体泪液相同。
"李世杰的死亡证明有问题。
"王琪将一摞泛黄文件铺在橡木桌上，不锈钢桌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呻吟。
她马尾辫上的水滴落在1998年的《乐园月报》头版，模糊了配图中首任设计师胸前的领针，那枚六芒星造型让赵木阳想起温宁失踪的十字架吊坠。
李一林突然撞开铁门，防爆靴上的泥浆在地板拖出暗痕："防空洞的排水泵停了，监控显示..."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听见某种金属疲劳的哀鸣从地底传来，像是生锈的弹簧正在崩断。
——10:13 AM 地下泵房——应急灯的冷光在积水表面跳动，赵木阳涉水走向断裂的铸铁管道。
在他身后，温宁正用便携式质谱仪扫描墙面，仪器突然发出的蜂鸣声在拱形空间内激荡成多重回声。
当她的袖口滑落时，腕间齿轮状红斑在幽光下泛着诡异的珍珠色。
"结晶物含有血红蛋白和铜锈成分。
"王琪用镊子夹起管道裂缝中的暗红色颗粒，"就像...铁锈味的血珠。
"赵木阳的军用芯片突然反馈出异常磁场读数。
他抛出的荧光标记球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却在抵达泵房中央时诡异地垂首下坠，仿佛被无形巨口吞噬。
李一林调试激光测绘仪的手开始发抖——仪器显示前方十米处的空间曲率超出理论值0.3%。
温宁的尖叫撕裂凝滞的空气。
众人转身时看到她瘫坐在积水中，次声波检测仪的屏幕炸成蛛网状，玻璃碎片间嵌着枚完整的老式八音盒发条。
赵木阳蹲身拾取的瞬间，视网膜突然闪现父亲临终场景：老人干枯的手指正抠挖病床护栏，木屑间露出青铜齿轮的一角。
——3:47 PM 病理实验室——无影灯在解剖台投下青白冷光，赵木阳注视着全息投影中旋转的血色结晶。
"它们能在1228赫兹声波下重组。
"法医将声波发生器调到特定频率，暗红颗粒立刻聚合成微型齿轮，"齿距误差不超过0.002毫米，相当于航天轴承精度。
"实验室排风扇突然停转，赵木阳颈后的汗毛根根竖起——他在弥漫的福尔马林气味中捕捉到一缕沉檀香。
防弹观察窗映出个模糊的白影，等他转身时，只看到温宁的白大褂衣角消失在安全通道。
"温医生最近总在凌晨来借离心机。
"法医擦拭着目镜，"她说在分离某种...银杏叶提取物。
"赵木阳的瞳孔微微收缩。
永恒乐园在建时曾引发银杏过敏事件，市政府早在1999年就砍光了全市银杏。
当他追出实验室时，应急通道的地上散落着带铜锈的叶片，叶脉纹路与血色结晶的齿轮结构如出一辙。
——7:55 PM 废弃钟楼——暮色将彩绘玻璃的残片染成琥珀色，赵木阳推开锈蚀的铸铁门。
陈腐的空气里飘着八音盒走调的旋律，他军用芯片的导航系统在此刻显示"信号异常"，父亲临终前撕扯绷带的画面在视网膜上忽隐忽现。
在第三层平台，月光穿透破碎的穹顶，照亮了正在调试巨型齿轮钟的银发男人。
那人白西装袖口的罗盘纹纽扣泛着冷光，天青色瞳孔倒映着失控乱转的青铜指针。
赵木阳注意到他左手戴着外科医生特有的薄乳胶手套，指节处沾着暗红色结晶。
"刑侦组长也信都市传说？
"男人没回头，声音像冰面下的暗流。
他指尖抚过齿轮间蛛网状的血色结晶，那些物质突然发出萤火虫般的幽光，"这座钟停摆的时刻，恰好是首任设计师吐出最后一口气的时间。
"赵木阳的电磁脉冲枪无声上膛。
虹膜投影显示对方的声纹频率与鬼屋次声波完全共振，而当他视线扫过男人锁骨时，隐约看到银白色纹身从衬衫领口探出，形状酷似钟楼图纸上缺失的第七枚嵌齿。
齿轮阵列突然暴走，青铜零件如蜂群般腾空而起。
在金属风暴中，某个齿轮内侧的刻痕闪过微光——那是赵木阳再熟悉不过的字迹，父亲临终前曾在病历本边缘反复描画的符号：——当第七齿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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