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梧桐絮语1993年的秋阳穿透教室玻璃，在斑驳的木课桌上织出细碎的光网。
林悦的炭笔尖在素描本上游走，将窗外梧桐的剪影拓在纸页上。
她总爱把铅笔屑收进铁皮糖盒里——那是李晨送她十四岁生日的礼物，盒盖上凸印的雏菊花纹被摩挲得泛白。
"林同学，你的透视又错了。
"美术老师周先生俯身指点，带着松节油气息的手指划过画纸，"主枝干往左倾斜五度会更生动。
"林悦耳尖发烫，余光瞥见邻桌少年在憋笑。
李晨总说周先生像棵移动的雪松，连衬衫都带着森林的气息。
粉笔灰在光柱中浮沉，数学老师正在黑板上推导公式。
林悦悄悄翻开素描本夹层，里面藏着张泛黄的作文纸。
那是李晨初一写的《萤火虫之夏》，纸角还粘着干枯的蒲公英绒毛。
她指尖抚过"她的眼睛比星星更亮"这句，突然听见笔帽轻叩桌面的脆响。
"又在偷看我的黑历史？
"李晨压低的声音混着薄荷糖的清凉。
他校服袖口沾着蓝墨水，腕骨突出的手腕压住林悦企图合上的本子，"作为交换，给我看看新画的梧桐。
"林悦慌忙捂住画纸，却被他灵巧地抽走半成品。
少年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这里要是添只麻雀就活了。
"他抓起HB铅笔，在枝桠间勾出圆滚滚的小鸟，尾巴翘得老高。
笔尖突然顿住——那只麻雀的翅膀下，藏着极小的"晨&悦"字样。
下课铃惊碎了这一刻的隐秘。
林悦夺回画本时，发现李晨耳后染着可疑的绯色。
走廊喧闹声潮水般涌来，值日生拍打板擦扬起细尘，在斜射的夕阳里织成金色薄纱。
他们照例绕到后山的梧桐小道。
石板缝隙里钻出倔强的狗尾草，蹭过林悦的小腿肚。
李晨突然蹲下，校服裤腿擦着青苔："鞋带散了。
"他手指翻飞系着蝴蝶结，后颈碎发间沾着片金箔似的梧桐叶。
林悦盯着他发旋，想起上周替他补纽扣时，这根呆毛总蹭得她下巴发痒。
"听说老图书馆要拆了。
"李晨起身时，一片落叶正巧坠入林悦的发间。
他抬手欲摘，又触电般缩回手指。
暮色给少女的轮廓镀上柔光，发丝间的梧桐叶像枚天然发饰。
林悦假装没看见他泛红的指尖："我爸说那里要建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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