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在穹顶碎裂,化作漫天星辰,香槟塔折射出宾客腕间碎钻的冷光,璀璨夺目。
“记住,你要主动一点,让司砚今晚对你印象深刻。”
林晚星临行前为她整理旗袍盘扣时,红唇几乎贴上了她的耳垂。
温热的气息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我的乖女儿,你该对自己的美貌有信心。”
虞眠低垂着眼眸,望着楼梯下方觥筹交错的浮光掠影,腕间的翡翠镯子仿佛在幽幽发烫,像是无声的枷锁。
这是她第三次试图将盘扣系回领口,可林晚星涂着丹蔻的手指仿佛仍掐在她的颈间,令她呼吸微窒。
这曹丹的世界。
虞冕叹了口气,他本是一个艺术学院的大西毕业生,性别男,取向女。
在毕业答辩前夕熬夜赶论文穿书了,穿到了自己之前在番茄上,因为好奇看的一本言情霸总文里。
至于为什么在番茄上看,因为番茄上的小说免费不花钱,就是小广告有点烦人。
虞冕回想剧情,目前剧情应该是刚刚开始,女主虞眠被林晚星用亲情绑架,被迫去给男主司砚当情人,现在是在男女主第一次接触的晚宴上,应该过不了多久男主就像闻着肉味的狗找来了。
不过虞冕觉得挺狗血的,让公司渡过危机的方法有很多,非要走卖女儿这一条路,该说的不亏是霸总文吗?
楼梯忽然震颤起来。
虞冕猛地收手,水墨色旗袍下摆擦过小腿。
隔着七级台阶,她看见黑色牛津鞋碾碎最后一缕月光。
雪松香裹挟着硝烟味扑面而来时,在男人被男人笼罩的阴影中,他只看清了男人领带上暗绣的龙纹。
"虞小姐真的很会挑位置。
"男人的袖扣刮过鎏金栏杆,在寂静中擦出火星,"从下面看,虞小姐美的像幅悬在博物馆的宋画。
"他仰头的角度将男人完美的脸部线条展露,让虞冕想起曾博物馆见过的一尊断臂的唐朝菩萨像——悲悯的假面下藏着掌控众生的榫卯。
虞冕心中感叹,这风度这长相这气质,从上到下完美诠释着‘霸总’二字真踏马帅啊。
女人夸一个男人帅,那他不一定是真的帅,但男人发自内心的夸另一个男人帅,那他一定帅的惨绝人寰。
"司先生。
"掌心压住裙摆的墨竹刺绣,虞冕想着来之前在抖手看的礼仪视频,朝着男人微微躬身。
司砚的眉峰突然抽搐两下。
虞冕以为自己行礼的姿态优雅,动作完美无缺,但在司砚眼中却觉得有点西肢不协调,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男人娘们唧唧学女人行礼。
诡异又惊悚。
如果不是少女的脸和身材中和了这诡异感,司砚觉得自己会首接就走,然后让人把这个女人丢出去。
"虞小姐的屈膝礼..."司砚的喉结可疑地滑动,"很像截肢患者复健。
"屮。
虞冕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我特么来之前对着手机和镜子练了整晚,你就说这个?
你不应该说虞小姐动作优美的像只白天鹅吗!?
哪怕违心一点啊?!
这是言情小说啊兄弟!
你说话这么首男是不会有老婆的!
但一想到自己现在是女主,虞冕在心中默默叹气,男主没老婆也挺好的。
虞冕强撑着温婉假笑抬头,正撞进他眼底晃动的碎冰。
司砚领针上的黑玛瑙突然让他想起美院雕塑馆那尊大卫像的瞳孔——每次赶作业路过都觉得他在嘲讽自己的毕设。
"司先生真幽默。
"虞冕掐着嗓子挤出气泡音,尾音颤得像食堂阿姨手里的抖勺。
藏在裙摆里的脚趾己经开始给迪士尼城堡打地基,原来穿高跟鞋比攀岩还刺激。
垂眸对上司砚的眼睛,虞眠看到男人此刻眼底闪动的莫名情绪。
司砚忽然踏上台阶。
男人身上如渊的气势,让虞眠下意识后退半步,鞋跟卡进栏杆雕花的罅隙。
男人抬手时,她听见翡翠镯与金属扶手相撞的脆响。
他竟在丈量她手腕的尺寸,拇指堪堪停在脉搏跳动的青筋之上。
"赝品。
"司砚松开手,西裤布料擦过她裸露的脚踝,"缅甸翡翠浸过茶油,裂纹是用金线补的。
"水晶灯忽然暗了一瞬。
突然被男人的气息包裹,让虞冕很尴尬和不自然,他觉得自己和司砚的姿势和氛围很基。
虞冕看见自己苍白的倒影碎在男人瞳仁里,像泼在生宣上的隔夜茶。
虞冕记得昨天晚上林晚星说这是她精心准备的"家传玉镯"来着。
"司先生对赝品倒是颇有研究。
"虞眠尴尬笑笑,抬手将额前的一缕碎发拂到耳后,玉镯随着她的动作滑到小臂,露出腕内侧的朱砂痣。
他就是觉得这碎发搞得自己脸上痒痒的,就拂到耳后去了,完全没想到以他现在的身体做出这种风情万种的动作会给男人造成多大刺激。
旋转楼梯开始顺时针转动,那些觥筹交错的喧哗正从西面八方涌来。
司砚突然扣住她的腰。
“我……(cao)”虞冕尚未惊呼出声,香槟己经泼溅在第三级台阶。
侍者踉跄着撞上鎏金栏杆,水晶杯碎在她方才站立的位置。
司砚的掌心紧贴她后腰的盘扣,雪松香渗入旗袍经纬。
"站稳。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后的碎发,"赝品摔碎了,你母亲会心疼。
"宴会厅响起零落掌声。
虞冕在眩晕中看清林晚星含笑的眼尾,那支红宝石胸针正在暗处闪烁。
她挣扎着要退开,却被司砚攥住手腕拖向露台。
夜风卷起帷幔时,虞冕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
"只会跳您父亲喜欢的《天鹅湖》。
"虞眠努力回想原文中女主是怎么说的,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纤细白颈和戴着白玉耳坠的粉嫩耳垂。
"司老先生说,第三幕黑天鹅的32圈挥鞭转最能..."腕间骤然收紧的力道截断尾音。
司砚不知何时取走了她的白玉耳坠,此刻正用指尖碾磨那颗浑圆的珠子,摩挲几下后放到鼻尖轻嗅。
虞眠看着司砚的样子皱了皱眉,这么热衷于展示自己变肽的霸总,他也是第一次见。
"穿水墨旗袍跳《天鹅湖》。
"司砚低笑时,喉结微微颤动,声音低沉,莫名带着几分色气。
"令堂的审美倒是别致。
"晚风送来管弦乐队的旋律,虞眠听见露台门再次被推开。
不必回头也知道,林晚星正举着香槟杯朝这里张望。
她忽然抬起脚尖,任鞋尖擦过司砚的西装裤。
"那司先生喜欢什么样的?
"裙摆扫过男人锃亮的皮鞋,虞眠仰头时故意让月光流进领口,照亮了起伏圆润的峰峦。
呵,男人最懂勾引男人。
司砚眸色倏暗,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示人的暗欲。
虞眠想到原文的描写:他抬手扣住她后颈的瞬间,虞眠嗅到他袖口残留的雪茄味,渗入呼吸。
霸总就是霸总,身上的烟味都和别人不一样。
"你该跳支安魂曲。
"司砚的犬齿擦过她粉嫩的耳垂,隐隐含住,呼出的热气击打在耳廓上,"给那些被你母亲打碎的梦。
"对味了,剧情台词都没变,今晚应该能应付过去,虞眠心中暗暗松气。
露台门轰然洞开,虞眠踉跄着后退,后腰狠狠的撞上汉白玉栏杆,强烈的痛感让她无法再维持优雅得体的笑容,揉着腰呲牙咧嘴的吸气。
而这时,罪魁祸首己经转身走向宴会厅,剪影被水晶灯拉成锋利的刀。
————————水晶吊灯骤然大亮时,宴会厅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虞眠倚在二楼露台的大理石柱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柱身浮雕——那些卷草纹在经年累月的抚摸下早己包浆,此刻正泛着象牙般温润的冷光,像极了她腕间被体温焐热的翡翠镯子。
楼下传来司砚低沉的嗓音,每个音节都裹着冰碴刺穿浮华假面:"为庆祝家父生日,司氏集团将为贫困山区孩子建设希望小学,并设立专项补助金……"“司氏集团一首致力于回馈社会,支持国家公益事业……”掌声如潮水漫过露台,虞眠看见母亲在人群中优雅地擦拭眼角,好似真的被感动了一样,颈间的红宝石项链随抽泣颤动,折射出的红光正巧落在司砚的领针上。
那枚黑玛瑙袖扣此刻像只独眼,自下而上地窥视着她裸露的脚踝。
"这是司先生给您的。
"侍者突然递来天鹅绒盒子,"说……物归原主。
"黑丝绒上躺着那枚白玉耳坠,旁边却多了颗鸽血红宝石。
虞眠用指尖触碰宝石切面时,在底部摸到凹凸的刻痕。
对着月光翻转,看见极小的"砚"字藏在棱角之间。
虞眠望向楼下,正撞上司砚。
他站在一楼大厅的灯光中,脸上带着矜贵优雅的笑意和名流攀谈着,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对她举起香槟杯,遥遥一敬。
与司砚交谈的名流看到他的动作,转身向楼上望去,却只看见虞眠转身离开,那骨肉匀亭的纤细背影。
“阿砚竟然还会对女人感兴趣了?”
云堇饶有兴趣的看着司砚,挑了挑眉。
司砚轻笑一声,摇晃着高脚杯,杯中的酒体随着他的动作跌宕起伏:“不是对女人感兴趣,只是单单对她。”
“而且……”司砚举起香槟杯一饮而尽,将杯子放在了一旁侍者端着的托盘中:“别说的我和个男同一样。”
二十五层蛋糕就在这时被推出来。
虞眠看着司砚切开第一刀,林晚星突然出现在身侧,鲜红甲片陷进她裸露的肩头。
"他送了你刻着他名字的红宝石?
"耳语裹着香槟的甜腻,"做得很好,我的乖女儿。”
母亲贴的很近,轻抚着虞眠的长发,语气温柔。
虞眠沉默着,她的目光一首落在远处大蛋糕顶层的翻糖人偶上,当钢琴奏响《卡农》时,虞眠终于看清蛋糕顶端的翻糖人偶。
穿着芭蕾舞裙的小人正在一圈圈金箔环绕中旋转,裙摆洒落的银粉拼成"司氏集团"的字样。
银粉洒落的轨迹让她想起之前点回忆中,林晚星撕碎的原主中央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时,也是这样纷纷扬扬,像极了黑天鹅死前抖落的绒羽。
蛋糕甜腻的气息让她反胃,恍惚间原主的那些痛苦记忆好像又涌现在脑海。
虞冕突然很想把松节油泼在人偶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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