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鞭打着秦岭北麓的乱葬岗,探照灯的光柱刺破雨幕,落在三号探方腥红的土壤上。
李玄攥紧滴水的工兵铲,后颈神经突突跳动——每次接触古物前的征兆从未如此强烈。
防毒面具里凝结的水珠沿着下巴坠落,在青铜器残片表面摔成八瓣血花。
"气泵管道被树根缠住了!
"实习生小吴的尖叫从墓道深处传来。
王明德教授跪在探方边缘,手中毛刷悬在那片布满铜绿的雷纹器皿上方,镜片后的瞳孔剧烈收缩。
雨水冲刷着青铜表面千年的淤土,露出半枚长着九颗头颅的异兽图腾,本该镌刻礼器位置的饕餮纹,此刻正撕咬着象征王权的蟠龙尾鳍。
"地层序列有问题。
"王教授从喉间挤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碳十西检测显示这是早商遗迹,可这铜卣的铸造工艺..."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悬在半空,探方西角新栽的桃木桩毫无征兆地炸裂,符纸燃烧的幽蓝火焰中,五具呈跪姿的白骨破土而出。
李玄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住。
那些森然指骨深扎进岩层,颈椎扭曲成朝天的问号。
当他的登山靴碾过某块凸起时,龟裂的甲骨片在脚底发出哀鸣。
弯腰拾起的龟甲中央,"祭"字刻痕里浸着黑红的血垢,裂纹延伸出六个甲骨文小字:癸卯卜,噬天命。
"三号探方东南角,金属探测器有反应!
"对讲机里的呼叫伴随着电流杂音。
众人围聚的坑底突然塌陷,青铜棺椁的棱角刺破地壳,棺盖上饕餮纹的眼眶中嵌着两枚血玉,雨水冲刷下竟渗出黏稠的液体。
李玄后颈的刺痛化作灼热电弧,当他下意识伸手触碰棺椁接缝时,那些蛰伏三千年的雷火纹突然活了。
"别碰!
"王教授厉喝划破雨幕。
黑雾己从棺椁缝隙喷涌而出,凝成无数细蛇缠上年轻人手腕。
存放文物的铝合金箱自动弹开,周朝玉圭表面沁色褪尽,露出底部阴刻的殷商族徽;记载武王功德的竹简飞速炭化,而那些陪葬的青铜戈,正在众人注视下生长出本不存在的龙形血槽。
李玄踉跄后退,瞳孔倒映着诡异的画面:棺内壁的饕餮纹正在蚕食龙纹,每吞没一片鳞甲,他心脏就传来钝痛。
昆仑镜碎片嵌在棺椁心口位置,镜面裂纹里凝固的血迹勾勒出残缺星图,某个似曾相识的星座让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正是昨晚无人机坠毁前拍到的白衣人站立方位。
"这不可能..."王教授的手指拂过棺内甲骨文,那些本该记载祭祀的刻痕里,少昊氏历法的痕迹与武王年号诡异地糅合,"有人在历史文书上做了手脚..."他的呢喃被陡然加剧的震动打断,探方西周五具殉葬骨同时转向棺椁,天灵盖处的玉圭闪烁青芒。
李玄突然看清白骨颈椎处的刻痕——那是周王室宗亲才配拥有的凤鸟纹。
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十年前他在周公庙遗址见过同样纹饰的青铜尊,但此刻这些本该属于胜利者的标记,却出现在商朝殉葬者身上。
青铜镜面的血渍开始蒸腾,在空中凝结成竖瞳形状。
李玄的九窍玲珑心在胸腔里发出编钟般的轰鸣,喉间泛起的铁锈味中,他看见棺椁底部暗藏的七杀阵图正在苏醒。
王教授布满青筋的手突然扣住他手腕,老学者半边脸没入阴影:"记住,封神榜背面..."头颅炸裂的血雾染红探方。
李玄在意识模糊前最后一刻,瞥见昆仑镜碎片上的星图与自己掌纹重合,而九天之上,九双苍白的手正在拨动因果之弦。
黑雾吞噬整个考古现场时,没人注意到棺椁底部剥落的铜锈下,一句用商王鲜血写就的箴言正在发光:天庭食炁三千年,牧野血偿九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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