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隐是被铜管乐器的嘶鸣惊醒的。
电子钟显示凌晨03:33,泛着幽绿荧光的指针突然扭曲成蝌蚪状符文。
他摸向枕边的特斯拉线圈,却发现青铜残片正吸附在床头铁架上,表面浮动着与钟面相同的诡异符号。
"咚!
"震动从地板下方传来,铸铁暖气管开始有节奏地颤动。
江隐将残片贴近耳畔,听到某种古老机械的喘息声——像是蒸汽机车的活塞运动,却又夹杂着木鱼敲击的梵音。
他抓起改装过的钢笔手电筒,光束扫过门缝时骤然分裂成七彩虹光。
404房的门把手上不知何时缠满了朱砂绳,绳结处悬挂的青铜铃铛正在无声震颤。
走廊的黑暗比昨夜更加粘稠。
江隐的球鞋踩在地砖上,发出踩踏沼泽般的咕啾声。
手电筒照向消防示意图时,图纸上的逃生路线突然蠕动起来,化作蝌蚪文指向地下室入口。
在穿越第三道安全门时,怀中的青铜残片突然降温。
江隐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分裂——左侧是正常的学生轮廓,右侧却伸展出三米长的鬼手,指尖缠绕着靛青色符链。
地下室的铁门虚掩着,门缝渗出带着油墨味的蒸汽。
江隐用残片划开雾气,瞳孔猛地收缩:十二台维多利亚式印刷机正在无人操作的状态下运转,黄铜活字盘中跳动的不是铅字,而是一个个蜷缩的透明人形。
"青州大学学生守则,2023修订版。
"机械合成的女声从蒸汽管道中渗出。
最左侧的印刷机突然吐出猩红色封皮的册子,摊开的书页间,那些本该印着校规的文字正在渗出沥青状物质。
江隐用钢笔挑起一滴黑色黏液,液体突然膨胀成眼球形状,虹膜里转着齿轮纹路。
他迅速将黏液甩向印刷机,黄铜外壳被腐蚀的瞬间,整排机器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哀嚎。
"守则第十三条。
"蒸汽中凝结出半透明的人脸,"禁止在子时测量重力加速度。
"人脸突然炸裂成飞溅的活字,江隐翻身躲过袭击,后颈却被什么东西舔过——一条由油墨构成的舌头正从天花板垂落,舌尖分裂成《学生守则》的书页。
青铜残片在此刻发烫。
江隐反手将它按在油墨舌头上,凄厉的尖叫声中,黑色液体蒸发成带腥味的雾气。
他趁机冲向最近的控制台,仪表盘上的压力计指针全部指向"大凶"的篆体刻度。
"抓到你了。
"校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的机械义肢穿透蒸汽雾,五指张开成手术器械阵列,"私自改装宿舍设备,违反守则第..."江隐拧开钢笔尾端的电容罐,高压电弧在两人之间炸开。
校医的琉璃镜片映出他身后异变:所有印刷机都伸出章鱼般的油墨触须,活字盘里的人形正挣扎着爬出。
"快走!
"穿汉服的女生突然从通风管跳下,机械义肢喷射出朱砂粉末。
时雨拽着江隐撞向墙壁,石灰墙面竟如水面般漾开涟漪,"这些是记忆具象化的伥鬼!
"二人跌进墙内空间时,江隐看到校医的右手变成了青铜罗盘。
指针疯转中,整面墙壁开始渗出鲜血,将时雨的汉服下摆染成绛紫色。
"你父亲造的孽,该还了。
"校医的声音穿透墙壁。
她的脸贴在涟漪表面,琉璃镜片后渗出黑色沥青,"昆仑工程的血债..."时雨突然捂住江隐的耳朵。
少女掌心传来焚香气息,却压不住墙体另一侧传来的惨叫——那是无数个声音叠加的哀嚎,混着活字版挤压肉体的闷响。
地下室的景象在墙内空间投下扭曲的投影。
江隐看到那些透明人形被活字版压成纸片,每个扁平的躯体上都印着不同的校规条文。
当第十七台印刷机启动时,血雾中升起半张他母亲的脸。
"别看!
"时雨扳过他的头,机械义肢弹出篆刻刀在墙面疾书。
朱砂混合着墙体渗出的血,在砖石上画出缩地成寸的遁甲符,"去查七号楼奠基时的生桩记录,那是..."符咒完成前的刹那,校医的青铜罗盘击穿墙壁。
时雨推开江隐,自己却被罗盘边缘削去半缕长发。
飘落的发丝在触地瞬间碳化,形成微型炼成阵困住追击的油墨触须。
江隐在符咒金光中下坠,手里攥着时雨塞来的胶卷底片。
失重感消失时,他跌坐在宿舍传达室的椅子上,怀表显示时间仍停留在03:33。
晨光初现时,江隐在显影液里看清了底片内容:1953年的工程蓝图上,七号楼地下室标注着"记忆熔炉"字样。
而在奠基仪式的合照里,校医正站在母亲身侧,手中罗盘指向母亲怀中的婴儿——那个襁褓的刺绣,与他手中的青铜残片纹路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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