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吃人的年代,我把自己卖了半块银元。
王婶闺女前脚吊死在槐树上,后脚她森白的腿骨就在李家锅里“咕嘟”作响。
离家时,娘在纺车边佝着背,小妹用草绳绕指头玩。
牙婆掏出银元时,爹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动。
娘突然尖叫着扑来,指甲深深掐进我胳膊:“秀真!
咱不卖......”话没说完就被爹踹翻在纺车前,木梭子扎进掌心,血珠子溅在未纺完的棉线上。
我早劝她过不下去就跑,她却说“女人要守妇道”,我只觉可笑,妇道能填饱肚子吗?
驴蹄声碾过井台,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爹蹲在门槛上的影子被日头拉得老长,娘还在哭,可那哭声轻飘飘的,被风一吹就散了。
01牙婆将我塞给了个瘸腿男人,男人家柴房的稻草上还沾着前个丫头的血痂。
我偷偷攥着碎瓷片,在他扑上来时狠狠划破了面前的胸膛。
他自然也没给我什么好果子吃,牙婆第二次来时,我左脚小趾已被老鼠啃得露了骨。
她拿香灰糊住伤口,转手将我卖给烟馆做丫头。
烟馆的主母嫌我喘气声大,藤条抽烂了后背,血糊住单薄的破衣。
后来烟馆生意不好关了门,逃荒路上她男人拿我跟佃户换了半袋稻糠。
刚到佃户家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被送到地主朱家换了钱。
活这么久,我头一次见会开仓放粮,救济灾民的地主,甚至出资办私塾,佃农子弟能免费入学。
倒也难怪,朱老太爷科举出身,推崇“耕读传家,乡绅治理”。
只是如今年岁大了,交由大老爷朱守业掌着祠堂钥匙。
大太太的佛珠碾过云笙小姐的蓝眼睛:“老太爷最恨洋玩意儿,偏这丫头生着双西洋眼——”说罢她叹了口气,抬眼打量着我道,“这孩子夜里容易魇着,你格外小心些。”
我被拨给云笙小姐做贴身丫鬟,跟她一起住在西厢阁楼。
云笙小姐是大少爷朱明轩留洋领回来的女儿,今年三岁。
她总穿着一身法兰绒洋裙,奶娘说这是大少爷从巴黎寄来的。
夜里小姐总哭喊着要阿爹,却从没在这院里听过一点关于大少奶奶的事情。
02一九三一年九月,九一八事变后东北沦陷。
关外的秋风卷着硝烟往南扑时,我正蹲在后厨挑拣发霉的谷粒——这是要留给云笙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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