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馆穹顶的射灯骤然熄灭时,我正在为《哭泣的赫拉》涂抹最后一道釉彩。
石膏像苍白的脸庞在应急灯下泛起尸斑般的青灰,调色刀尖凝着的朱砂红颜料坠向地面,在死寂中敲出十一声空响。
第十二滴猩红触地的刹那,尖叫声刺穿了黑暗。
后背撞上冰冷的大理石墙,后颈旧伤像毒蛇苏醒般噬咬着神经。
人群化作惊惶的色块在展厅奔涌,保安制服的荧光条在逃生通道绿光里明明灭灭。
当第三声尖叫从装置艺术区炸开时,悬挂在《忒修斯之船》钢架上的尸体正随着空调气流轻轻旋转——米色套裙下摆扫过我的画箱,十二把油画刮刀编织的金属荆棘深深勒进脖颈,断裂的调色板如同十字架插在心脏位置。
"策展人林晚秋。
"我咬住颤抖的指尖在速写本上涂抹,铅笔却被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掌压住。
抬头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那人白大褂领口晃动的法医证金属链折射出冷光。
"省厅陆临渊。
"他屈指弹了弹我衣领的刑侦顾问徽章,手术刀般精准的目光切开血腥空气,"建议重点观察死者右手第二指节。
"顺着他的钢笔指引望去,林晚秋蜷曲的食指指甲缝里卡着半片金箔。
血迹浸染的金属在应急灯下泛着诡谲流光,与我速写本夹层里那枚三年前的证物如出一辙。
正要落笔勾勒细节,整个展厅突然被此起彼伏的手机嗡鸣声淹没。
所有电子邀请函同步刷新出血色弹窗,防弹玻璃幕墙上的投影将"破碎之美"主题展扭曲成狰狞的猩红字符:见证者己就位,第二幕即将开启裤袋里的手机震得大腿发麻,陌生号码的信息让瞳孔骤缩:"沈画家,该让调色盘里的秘密见光了。
"后颈疤痕突然灼烧般剧痛,三年前雨夜的画面在视网膜爆裂——姐姐染血的指尖也粘着同样的金箔碎屑,像被碾碎的蝴蝶翅膀。
陆临渊猛地将我拽离钢架下方。
生锈的锁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十二把油画刀组成的荆棘冠冕轰然坠落,在理石地面撞出金属的惨叫。
西散的鸢尾花瓣中,速写本摔落时滑出的干枯紫瓣正被法医的镊子擒获。”
三年前的现场也有这个“我用手语比划,喉间翻涌着铁锈味。
他捏着花瓣转向我,镜片反光割裂了面容:"连环案?
沈顾问最好解释为何凶案标记会出现在..."爆裂声打断质问。
西侧展厅防弹玻璃映出妖异的橙红,价值千万的《虚无之海》在火舌中蜷曲成焦尸。
浓烟裹挟着松节油的焦香灌入鼻腔时,我瞥见燃烧的丙烯画布上浮现出熟悉的笔触——那分明是我十八岁获奖作品《双生花》的残缺构图。
"封锁所有出口!
"陆临渊的喝令混在警报声中。
我弯腰捡起烧焦的画框残片,碳化的桦木上隐约可见孩童涂鸦:两个牵手的女孩站在鸢尾花丛中,背景是扭曲的美术馆轮廓。
热浪掀飞了散落的画纸,某张速写飘落在燃烧的雕塑基座。
火舌舔舐的纸页上,林晚秋的面容正逐渐蜕变成姐姐沈清的脸。
后颈疤痕突然撕裂般剧痛,耳边炸响记忆里尖锐的刹车声。
三年前结案报告上"意外车祸"西个字在火光中扭曲,监控录像里本该死去的姐姐分明在爆炸瞬间对我比着手语:”快逃“陆临渊的呼叫仿佛从水下传来:"沈墨!
你手里拿的什么?
"我低头看着不知何时攥住的油画刀,刀柄缠着的金箔正在融化,露出底下镌刻的编号——No.7。
西侧承重墙轰然倒塌的巨响中,手机再度震动。
匿名彩信里是被焚毁的《双生花》高清扫描图,原本空白处多出一行血书:第七幕《净化》己完成,第八位演员请就位。
浓烟吞噬视野前的最后一瞬,我看见陆临渊的白大褂染上晚霞般的血色。
他手中证物袋里的鸢尾花瓣突然渗出紫黑色汁液,在地面蜿蜒成三年前姐姐留下的死亡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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