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离心机发出尖锐警报,林知夏猛地抬头,试管里深褐色的古菌培养液正在剧烈翻涌。
培养箱温度显示西十二度,这不可能,她明明设定的是恒温三十七度。
"林师姐!
快看这个!
"实习生小吴举着刚从考古系送来的檀木盒跌跌撞撞冲进来。
青铜碎片在无影灯下泛着诡异的幽蓝,细密饕餮纹中似有流光游动。
林知夏的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铜面,整栋实验楼突然剧烈震颤。
培养皿在震荡中接连炸裂,墨绿色液体如活物般沿着实验台蜿蜒爬行,瞬间缠住她的脚踝。
"快走!
"她推开吓呆的小吴,自己却被菌丝拖向沸腾的培养箱。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铜镜碎片拼凑出的完整纹样——那根本不是饕餮,而是一张似笑非笑的人脸。
剧痛从掌心炸开。
"王妃...王妃醒醒..."潮湿霉味钻入鼻腔,林知夏艰难睁眼。
藕荷色床幔缀着流苏,却结满蛛网。
手腕传来刺痛,三道狰狞血痕正在渗血,床边打翻的瓷碗里残留着黑色药汁。
记忆如潮水涌来:苏云落,镇北将军独女,三个月前嫁入靖王府便独守空房。
昨日收到父亲战死沙场的噩耗,今晨就被侧妃柳氏"失手"打翻的汤药毁了容貌。
"这药里有马钱子。
"她蘸取药渣轻嗅,苦涩中混着淡淡杏仁味,"看来有人等不及要送你上路。
"门外突然传来骚动,青衣婢女春桃哭着扑进来:"王妃快逃!
柳侧妃带着人往冷泉轩来了,说您私通外男..."话音未落,朱漆雕花门己被踹开。
铜镜碎片在意识深处泛起微光,林知夏突然看清碗底沉淀的朱砂——马钱子配伍朱砂加热,会生成剧毒的硫化汞。
这个致命的错误,将是她绝地反击的突破口。
"王妃好大的阵仗。
"林知夏用绣帕裹住渗血的手腕,目光扫过柳如眉身后十几个持棍婆子。
她们腰间都系着青竹香囊,浓烈的艾草味也盖不住其中混杂的苍术气息。
柳如眉丹蔻鲜红的手指轻抚云鬓:"姐姐莫怪,侍卫说看见有黑影翻进冷泉轩..."她突然掩唇惊呼,"天爷!
您腕上怎么有抓痕?
"话音未落,藏在人群中的眼线立刻尖叫:"定是奸夫留下的!
"铜镜幽光在视网膜上投下一串分子式,林知夏突然轻笑出声:"侧妃既通医理,可知马钱子遇朱砂煅烧会生成什么?
"她踢开药碗,漆黑药汁溅在青砖地上竟泛起诡异银斑。
柳如眉脸色骤变。
这蠢货怎会懂这些?
父亲明明说..."硫化汞中毒症状与热症相似,三个时辰内必现七窍流血。
"林知夏步步紧逼,染血的素白中衣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不如请王爷来看看,究竟是谁要毒杀正妃?
"庭院突然传来铠甲铮鸣。
玄色蟒纹袍角掠过石阶,萧明翊的目光在触及林知夏脸上溃烂的伤口时微不可察地一滞。
这个他刻意冷落的王妃,此刻竟像柄出鞘的剑,浑身是血却锋芒毕露。
"王爷!
"柳如眉娇弱欲倒,"妾身只是担心姐姐...""侧妃确实该担心。
"林知夏突然抓起她腕间翡翠镯,"青蚨血浸染的镯子养蛊最好,只是这雌蛊每日需饮人血..."她故意顿了顿,"难怪妹妹近来面色苍白。
"萧明翊眼底掠过暗芒。
三个月前柳如眉献上的安神香,夜夜催动他体内寒毒发作。
此刻她腕间翡翠在晨光中渗出蛛网状血丝,与古籍记载的南疆情蛊如出一辙。
"来人。
"他沉声开口,"送王妃回房医治。
""且慢。
"林知夏撕下染血的床幔,"王爷可敢与我赌一局?
"她将布条浸入药汁掷向空中,阳光穿透的瞬间,布帛竟燃起幽蓝火焰:"火验毒术虽己失传,但诸位都看清了——这火中带绿,正是马钱子遇硫的反应。
"老管家突然踉跄跪地:"是...是当年沈太医验鸩酒的法子!
"二十年前镇北军粮草案,正是用此法为将军府洗清冤屈。
萧明翊握紧腰间玉珏。
沈太医灭门前夜,曾将半卷《天工医典》托付给镇北将军,难道..."冷泉轩所有奴才杖二十。
"他剑锋般的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人群,"柳侧妃闭门思过。
"转身时,一枚鎏金令牌落在林知夏脚边:"即日起,王妃可自由出入药库。
"暴雨倾盆而下,林知夏摩挲着令牌上"镇北"二字。
春桃突然指着她渗血的手腕惊叫:"您这旧伤...在发光!
"铜镜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记忆碎片汹涌而至——十岁的小云落跪在难民堆里,用烧红的匕首剜去病患腿上腐肉。
那些百姓对着她手腕月牙形伤疤叩拜,称她是"药王娘娘转世"。
"备笔墨。
"林知夏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我要查近三年太医院所有硫磺出入记录。
"更深露重时,她在王府藏书阁暗格里翻到泛黄的婚书。
萧明翊的字迹力透纸背:"愿聘镇北将军府苏氏女,结两国秦晋之好。
"而夹在婚书中的,竟是半片与她实验室里一模一样的青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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