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姐，您的片子，不合格。
"会议室里，冷白的灯光将咖啡广告样片投映在幕布上，安希羽看着自己熬了三个通宵完成的成果被顾言用Apple Pencil圈出一个又一个红框。
他的指尖在iPad上划动的节奏精准得令人发指，就像他给出的每一条修改意见。
"光线太暖，咖啡的焦糖感不足。
""杯口反光太强，干扰视觉重心。
""整体色调偏黄，品牌调性是冷调高级感。
"安希羽的触控笔在记事本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她今天特意提前两小时到会议室调试设备，甚至喷了据说能提升专注力的雪松香水。
但现在，这些准备都在顾言冷冰冰的声音里化为泡影。
"重拍。
"顾言合上平板，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她微微发僵的嘴角，"最迟周三。
"会议桌对面，市场部的李经理悄悄对她投来同情的眼神。
这位年过西十的beta男性上周才夸过她的构图"很有生活气息"，此刻却只是低头猛喝咖啡，假装没看见她求助的目光。
"好的，顾总监。
"安希羽听见自己用最专业的语气回答，同时不动声色地把被指甲掐出印子的掌心藏到桌下。
她注意到顾言审片时有个小习惯——左手无名指会以一定的频率轻敲桌面。
收拾器材时，她的余光瞥见顾言站在窗边回邮件。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让他看起来像被困在一座光的牢笼里。
这个突如其来的联想让安希羽鬼使神差地开口："顾总监，您平时喝咖啡加糖吗？
"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了。
顾言转过头，眉头微蹙。
"因为您看起来……很苦。
"她眨眨眼，故意让睫毛在光线里颤动出最完美的弧度。
会议室瞬间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嗡鸣。
市场部助理小林正在偷吃的薄荷糖卡在了喉咙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
而顾言——安希羽发誓她看见了这个男人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
"安小姐，"他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擦拭，"您的幽默感如果能用在客户需求理解上，我们会节省很多时间。
"走出会议室时，安希羽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闺蜜苏晴发来的消息：”怎么样？
活着出来了吗？
“她回头看了眼紧闭的会议室大门，飞快打字：”他夸我有幽默感！
“苏晴秒回：”……你管那叫夸？！
“---大楼外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安希羽站在喷泉旁，把会议记录本翻到空白页，开始画顾言的侧脸速写。
这是她的职业病，看到好看的事物就忍不住用笔记录下来——即使这个"事物"刚刚否定了她全部的专业能力。
"希羽！
"苏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疯了吗？
那可是顾言！
业内出了名的冰山甲方！
去年把西个摄影师骂哭的那个！
"安希羽把速写本转过去："但他长得好看啊。
""……这是重点吗？！
""你看他鼻梁到下颌的线条，"安希羽用笔尖虚描着画纸，"还有左眼角这颗泪痣的位置，正好在黄金分割点上。
"苏晴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被PUA傻了。
他刚才是不是又让你重拍？
""嗯哼。
"安希羽打开手机相册，展示偷拍的会议照片，"不过他敲桌子的节奏和我心跳同步，这很浪漫不是吗？
""浪漫？
"苏晴一把抢过手机，"他连你名字都记不住吧！
刚才全程叫你安小姐！
"安希羽笑着拿回手机，点开顾言的领英主页。
那张职业照上的男人穿着黑色高领毛衣，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像是用圆规量过的。
她的指尖停在照片边缘——办公桌上那本《视觉张力》摄影集的一角清晰可见。
"他认识我。
"安希羽突然说。
"什么？
""去年我参与拍摄的《视觉张力》，"她放大图片，"就放在他桌上。
"苏晴凑近屏幕："说不定是巧合……""还有，"安希羽调出另一个页面，"他上周点赞了摄影协会公众号，那期专访的人是我。
"---第二天早晨9:35，安希羽"不小心"把口红落在了顾言的办公室。
Pantone 1945C，正红色，饱和度100%。
这是她特意挑选的色号，和顾言获奖作品《蚀》的主色调一模一样。
她躲在走廊拐角，透过玻璃窗观察里面的动静。
顾言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当他拿起那支口红时，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安希羽屏住呼吸。
只见顾言打开电脑，在色彩选择器里输入了#C51D34——正是她口红的色值。
这个发现让她差点笑出声，但下一秒就看见他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合上笔记本。
"顾总监，"助理小林推门而入，"安摄影师说她落了东西……""扔了。
"顾言把口红丢进抽屉，"太吵。
"安希羽蹑手蹑脚地溜走了。
当天下午，她收到一份意料之外的邮件：《咖啡广告色彩修正方案V2》备注：测试版本，不代表最终意见。
点开附件，原先冷冰冰的灰调方案竟然变成了温暖的棕色调，杯口那圈被她坚持保留的鎏金反光也原封不动地留在设计稿上。
安希羽转着椅子哼起歌来，顺手点开手机备忘录新建文件夹：《攻略甲方作战计划》✓ 发现泪痣（左眼角下2mm）✓ 确认色彩敏感度（对Pantone1945C有反应）✓ 下周二会议穿红裙子（搭配同色系口红）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她摊开的速写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页纸上，顾言冷淡的侧脸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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