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法式雕花栏杆时,时茧正在数主卧地毯的玫瑰纹样。
七百三十西朵丝线绣成的朱丽叶玫瑰,是傅烬母亲生前最爱的品种。
管家陈妈叩响鎏金门环:"夫人,先生吩咐每周三要回老宅用午餐。
"衣帽间里挂着二十套晨礼服,时茧的手指掠过香奈儿粗花呢外套的镶边。
这些带着吊牌的高定像博物馆橱窗里的展品,最终她选了件米色羊绒连衣裙——袖口磨损处还留着大学时画水彩沾染的靛蓝。
加长宾利碾过满地梧桐叶,司机老张从后视镜偷瞥这位新婚夫人。
她总爱蜷在后座最左侧,仿佛右侧真皮座椅上还残留着傅烬的雪松香。
车载广播正播报财经新闻:"傅氏集团收购林氏影业股份......"傅家老宅的紫藤花廊结了层薄霜,傅老夫人转动翡翠佛珠,目光扫过时茧的左手无名指:"婚戒呢?
""画设计稿时摘了。
"时茧用银匙搅动青瓷盏里的杏仁茶,盏底隐约可见"萱"字落款。
老夫人腕间的冰种玉镯滑过檀木桌案,发出冷硬的声响:"阿烬最近常去苏黎世出差?
"庭院突然传来引擎轰鸣,时茧指尖微颤,杏仁茶在盏中漾出涟漪。
傅烬的迈巴赫撞碎满庭寂静,副驾车门推开时,林雨萱的羊皮短靴踩在满地碎琼乱玉上。
她颈间晃动的六芒星吊坠,与老夫人玉镯内侧的刻痕如出一辙。
"雨萱特意带了库尔酒庄的冰酒。
"傅烬将礼盒递给管家,西装肩头落着陌生的鸢尾花香。
时茧数着他领带夹偏移的角度——比出门时偏左三毫米,大约是拥抱时被蹭乱的。
回程路上暴雨突至,时茧在玄关处绊到蒙尘的纸箱。
泛黄的素描本滑出箱角,扉页钢笔画着的女孩正在梧桐树下调色,阳光穿透她发间的珍珠发卡。
时茧认出这是自己高二写生时的场景,右下角评语栏却签着遒劲的"傅烬"二字。
雨滴砸在玻璃花房上奏出急促的乐章,时茧赤脚踩过冰凉的大理石地面。
那些被精心照料的蓝玫瑰在风雨中折腰,她徒手拨开带刺的藤蔓,终于在温室角落找到蒙尘的画架。
帆布上覆盖的白绸浸满潮气,掀开的瞬间惊雷劈亮夜空——褪色的丙烯画里,穿校服的少女正在画架前蹙眉,裙摆沾着靛蓝色颜料。
"谁允许你动这些?
"雪松香混着威士忌的灼息逼近,傅烬的银灰领带扫过她后颈。
时茧转身时高跟鞋卡进地砖缝隙,整个人跌进他怀中。
画框边角在男人手背划出血痕,他却攥得更紧,仿佛要将那幅画嵌进骨血。
"傅老师十年前就是美展评委?
"时茧用染着蓝颜料的手指戳他心口,"怎么不说见过我画星空?
"她满意地感受掌心下的心跳骤乱,"还是说......"傅烬突然掐住她后颈,力道大得像要捏碎蝴蝶骨。
雨水顺着他的金丝眼镜滑落,在时茧锁骨汇成冰凉的小溪。
"傅太太的想象力,"他的拇指碾过她唇上沾染的靛蓝,"更适合画囚笼里的金丝雀。
"更衣镜映出两人纠缠的倒影,时茧的羊绒裙皱成雨打的玉兰。
傅烬的吻落在她耳后时,时茧突然瞥见他颈间银链——吊坠是半枚珍珠发卡,与她十八岁生日弄丢的那只完美契合。
午夜钟声响起时,主卧浴室传来水流声。
时茧蜷在贵妃榻上翻那本素描本,突然在夹层摸到张泛黄的戏票。
2015年3月17日《仲夏夜之梦》,VIP座位的钢笔字迹力透纸背——那是她大一时错过的毕业公演,观众席角落却画着个戴金丝眼镜的侧影。
衣帽间传来开合声,时赤脚追出去时,只抓到缕残留的雪松香。
傅烬的行李箱摊开在走廊,苏黎世机场行李牌散落一地。
最底层的天鹅绒匣子里,褪色的蓝白校服叠得方正,左胸口袋绣着"高二(3)班傅烬"。
暴雨拍打着阁楼彩窗,时茧在檀木箱里发现捆扎的信件。
火漆印上的茉莉花纹,是她少女时期最爱用的信笺。
三百六十五封未寄出的信,邮戳从伯尔尼到苏黎世,时间横跨整整七年。
晨雾漫进落地窗时,时茧在琴房发现傅烬。
他伏在施坦威钢琴上沉睡,琴谱架摆着本德文版《少年维特的烦恼》。
泛黄书页间夹着朵干枯的白桔梗,正是婚礼那天从她头纱上遗落的那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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