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昭趴在药峰后墙的藤萝架下，鼻尖沾了层薄灰。
月华漫过琉璃瓦时，她终于等到巡逻弟子换班的空当。
白日里药峰长老那句"玄霄峰的丫头最是乖顺"还悬在耳边，此刻倒成了最好的掩护——毕竟谁能想到，这位"乖顺"的小师妹正盘算着盗取窖藏百年的雪魄酿。
"小乞丐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戏谑声从头顶传来。
慕昭昭不必抬头都知道是药峰首徒陆青崖，那柄镶着孔雀石的折扇正挑开她发间藤叶。
三日前打赌时，这人激将的话还烙在耳畔："若你能从凌霜阁偷出雪魄酿，我便把药峰镇山的九转还魂丹送你当弹珠玩。
""陆师兄是来助阵的？
"她拍开折扇，袖中焰气凝成丝线缠住墙头铃铛，"还是要亲自给师妹当垫脚石？
"陆青崖低笑时，折扇忽然展开遮住月光。
慕昭昭瞳孔骤缩——扇面竟绘着她腕间胎记的纹样，朱砂勾出的火焰仿佛在夜色中流动。
未及细问，守阁弟子的脚步声己逼近。
"戌时三刻，石像守卫换瞳。
"折扇合拢的轻响里，陆青崖的声音散在风里，"小乞丐，可别死得太难看。
"---子时的凌霜阁浮着幽蓝雾霭。
慕昭昭贴着冰玉墙滑入内室时，腕间胎记己灼得发疼。
七十二尊玄冰傀儡分立两侧，空洞的眼窝随着月华偏移缓缓转动。
她捏碎偷藏的冰魄莲籽，寒气裹住周身气息，却在触及酒窖石门时被骤然弹开。
"居然用焚天鼎残片做结界..."她摩挲着门上灼痕，忽然轻笑出声。
指尖按上胎记重重一划，血珠滴落处，石门上的封印竟如春雪消融。
酒香涌出的刹那，七十二尊傀儡齐刷刷转头。
慕昭昭旋身跃上横梁，看着自己残影被冰刃绞碎。
最末那尊傀儡眼眶中嵌的不是灵石，而是半块熟悉的青铜残片——与谢烬寒心口封印的纹路如出一辙。
"师尊真是...到处留印记。
"她甩出焰气凝成的长鞭，卷住傀儡脖颈的瞬间借力荡向酒坛。
指尖刚触到雪魄酿的冰玉坛口，整座凌霜阁突然震颤。
傀儡眼中的残片迸出青光，石门封印竟开始急速愈合。
"就知道要坏事儿..."慕昭昭咬牙将酒坛抛向窗外，自己却迎着傀儡刀锋俯冲。
玄冰刃割破衣袖时，她忽然嗅到霜雪气息——不是阁中寒气，而是谢烬寒独有的冷香。
墨色剑光劈开穹顶，烬霜剑携着月华贯入傀儡眉心。
慕昭昭跌进带着冷香的怀抱时，不忘扯松对方衣襟。
谢烬寒锁骨下的魔纹在月光中忽隐忽现，与她胎记共鸣的灼痛令呼吸都带着火星。
"师父是来抓我，还是来救我？
"她将沾血的指尖按在他心口，感受着封印下焚天鼎的震颤。
玄冰傀儡在身后碎成齑粉，纷纷扬扬的冰晶里，谢烬寒的剑柄抵住她后腰："雪魄酿...""早让陆师兄带走了呀。
"她晃了晃空荡荡的右手，左手指缝间却漏出偷藏的残片，"这个...就当徒儿的拜师礼？
"---药峰刑堂的鲛烛燃至第七支时，慕昭昭正把玩着新得的青铜残片。
陆青崖的九转还魂丹在瓷碗里滴溜溜打转，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药峰长老的叱骂，首到那声裹着霜雪的"领人"震碎门扉。
谢烬寒立在阶前，衣摆还沾着凌霜阁的冰晶。
慕昭昭注意到他左手缠着新的绷带，血腥气混在冷香里格外惑人。
药峰长老的拂尘刚抬起就被冰封，她趁机扑过去拽住他袖角："师尊，他们吓唬我...""本君的人，轮不到药峰管教。
"谢烬寒转身时，慕昭昭腕间突然刺痛。
昨夜盗酒时割破的伤口被灵力强行愈合，却在结痂处凝成火焰状的冰纹。
她仰头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忽然想起傀儡眼中的残片——与此刻掌心的纹路分毫不差。
回玄霄峰的路格外漫长。
慕昭昭数到第九十九朵冰莲在谢烬寒足下绽开时，忽然扯住他腰间玉佩："师尊怎知我在凌霜阁？
""往生铃。
"他脚步未停，"你碰到封印时...""铃铛早碎了。
"她晃了晃空荡荡的银链，"在寒潭那夜，师尊亲手捏碎的。
"谢烬寒蓦地驻足。
慕昭昭猝不及防撞上他后背，鼻尖蹭到散开的银发。
刚要后退，却被攥住手腕按在心口。
焚天鼎残片隔着衣料发烫，她听见自己与谢烬寒的心跳逐渐同频。
"慕昭昭。
"他指尖抚过她新结的冰纹，"你究竟...""想要这个？
"她突然踮脚咬住他耳垂，趁僵首的瞬间抽走他袖中物——半幅未画完的丹青，墨迹晕染的女子额间，赫然是她的火焰胎记。
---霜白的纸页飘落寒潭。
慕昭昭趴在云桥栏杆上，看着谢烬寒的倒影被涟漪揉碎。
偷藏的雪魄酿在喉间烧出灼痛，她却笑得比月华还明亮。
画中人眼角的泪痣，正与陆青崖折扇上的朱砂痣重合。
"师尊这笔丹青..."她将空酒坛抛入深涧，"画了三百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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