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承重梁有问题。
"声音是从十米高的灯架上飘下来的。
宋清如仰头看见穿着工装裤的男生悬在半空,安全绳在他腰间勒出深陷的褶皱。
逆光中只能看清他握着扳手的手,虎口处的月牙疤痕像嵌在白玉上的裂痕。
首到后勤主任的呵斥声炸响,宋清如才知道那是三班的何沁——上周校务处通报的"破坏公物者",因私自拆解废弃灯箱写进档案的问题学生。
此刻他正将万用表探针戳进配电箱,垂落的测试线如同悬垂在舞台顶端的蛛丝。
"小心!
"宋清如脱口而出时,何沁刚好松开钳子。
生锈的螺丝钉擦着她的裙摆坠地,在柚木地板上砸出细小的凹痕。
男生低头瞥来的目光比螺丝钉更冷,左耳垂的红痣在透过玻璃窗的晨光里洇出血色。
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视,在带着铁锈味的秋雾里。
晚会开场前六小时,宋清如第三次修改主持稿。
她站在舞台边缘调试耳麦,突然发现观众席最后一排亮着微光。
何沁蜷在座椅里画速写,铅笔扫过纸面的沙沙声混进礼堂老空调的嗡鸣。
他画的是穹顶的巴洛克纹饰,却在檐角偷偷藏了只打盹的猫。
宋清如踮脚想看得更清楚,背景板上的鎏金云纹突然开始颤动。
何沁几乎是瞬间出现在她身后,工具箱砸在地面的闷响惊飞了窗外的灰斑鸠。
"横梁螺丝少了西颗。
"他摸着背景架接缝处,指尖沾着暗红的铁锈。
宋清如闻到他身上有松节油和薄荷糖混杂的味道,"这种临时支架根本承受不住LED屏的重量。
""可是文艺部说...""他们在用2008年的安全手册。
"何沁扯开配电箱的面板,五颜六色的电线在他手中苏醒成流淌的星河。
宋清如注意到他校服袖口绣着褪色的猫爪印,针脚歪斜得像孩童的手笔。
追光灯就在这时突然亮起。
何沁抬手替她挡住刺目的白光,腕表折射的光斑在宋清如锁骨上跳成一只银蝶。
这个距离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着的石墨粉,随着眨眼簌簌落在她胸前的珍珠项链上。
暮色将玻璃窗染成蜂蜜色时,隐患终于爆发。
宋清如站在梯子上悬挂灯笼,听见脚下传来木材断裂的脆响。
何沁的呼喊和背景架坍塌的轰鸣同时炸开,她在失重瞬间看见漫天金箔如流星雨倾泻。
坠落的过程被无限拉长。
何沁接住她时撞翻了颜料架,钴蓝与赭石泼洒在空中,将白色衬衫染成梵高的星月夜。
宋清如的唇擦过他锁骨处的绷带——那是上午维修灯架时受的伤,此刻正渗出新鲜的血珠。
"呼吸。
"何沁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
宋清如这才发现自己屏息到眼前发黑,手指还死死揪着他胸前的布料。
背景屏残骸在两步外冒着电火花,映得少年瞳孔里跳动着幽蓝的火焰。
后台的应急灯次第亮起,照出何沁右手背的伤口。
血珠顺着指尖滴在宋清如的珍珠耳坠上,将温润的白染成妖异的红。
他却在查看她膝盖的擦伤,医用棉签的触感比羽毛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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